兴州城外,宋军军阵前方。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光柱很快消散,显出李墨身影。
狄青、种诂连忙见礼:“参见大帅!”
李墨挥手:“行了行了,免礼吧。”
看向牵羊而来的李宁明:“你是元昊的儿子?”
李宁明连忙俯身下拜:“罪人正是!”
“元昊呢?”
“大帅神威天降,父亲心悸发狂,乃至下令屠杀八千无辜百姓。前日闻听大帅得讯发怒,起王师天兵前来讨伐。癫狂更甚,竟欲尽屠议和官员百姓。又放狂言,宁愿一把火烧了兴州城,也不愿屈居人下……”
李宁明越说越平静,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城中文武官员一致认为,父亲受众妖僧蛊惑,已然堕入魔道。乃于昨日午时,共举兵谏……如今父亲已被囚禁在节度府中,等待大帅发落!”
这孩子很识相,他说的节度府,其实就是元昊的皇宫。
李墨摆摆手,狄青和种诂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羊羔,收取他拴在脖颈之间的小包袱。
小包袱递到李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枚大小印鉴。
其中一枚是前唐所赐,“定难军节度使”金印。
一枚前几年大宋刚赐下的,册封夏国国主的玉印。
最大的一枚,就是元昊自己制作的,大白高国皇帝玉玺。
应该还有一枚辽国赐的国主印,他们很识相,没有拿出来。
“元昊入魔癫狂,与他人无干。”
李墨示意种诂:“既已重归朝廷,那就是大宋子民。扶李留后下去,洗漱更衣。华夏子民,当有服章之仪,披发跣足,有失体统。”
种诂连忙搀着李宁明挪开几步,招呼几个小兵过来,带下去赶紧收拾。
李墨抬脚就往城门走,狄青急的赶紧喊人跟上。可前面大帅都是甩活腿,他们一群小兵骑马多少有些不像话,只好落鞍下马,牵着马步行跟随。
跨过护城河,城门处跪伏着两排素衣官员,此时已然不再哭泣,眼巴巴的望着李墨,等候发落。
李墨走到近前,这群人连忙扭头,膝行几步,来到路中央,拜服自陈。
“罪人野利氏族长……”
“罪人细封氏族长……”
“罪人颇超氏族长……”
“罪人费听氏族长……”
“罪人房当氏族长……”
“罪人往利氏族长……”
“罪人米禽氏族长……”
加上李宁明的嵬名氏,党项八大族,一个不落,全在这儿了。
这也代表着,整个西夏的立国根本,已经全部倒戈,集体向朝廷投诚了。
“起来吧!”李墨冲着种诂招了招手:“给他们披件袍子!”
这件袍子,代表着对他们投诚行为的肯定,也表示对过去罪行的宽恕。
不过这种情况,不可能像韦州黄应那样,还能继续做刺史。他们这些人,都得等到此间事了之后,慢慢商量最终的处置结果。
这八个人,只是八个部族的代表。是杀是放,还是继续留任,这个处置结果,也会决定党项八大族,未来对朝廷的态度。
特殊情况,来不及讲究。种诂只能临时从士兵的随身衣物里,借来几件军官外套,给他们披上。
就是这件宋军外套,对于这八个等候发落的人来说,却是黑暗中的那一束光。
八人得了衣袍,早前的凄凉惊慌一扫而空。直接转身当起了引路人,带着李墨一路往前,径直往元昊的皇宫走去。
李墨身后的新军士兵,一入城就迅速分成数个小组,分别接手城门防御,把守交通要道。
一路走来,大街上只有少量的西夏士兵在警戒,商铺、百姓的门户紧闭,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在街上走动。
由此可知,兴州城里,局势已经被这些投诚派完全掌握。
西夏的皇宫,几乎就是照搬了汴梁皇城。元昊一方面学习宋、辽两国的规章、制度,另一方面,又拼命的想要去掉宋、辽两国的影响,试图创造出专属自己的帝国。
只可惜,他的骨子里,不过是个沾了祖宗光的幸运儿。运势旺的时候,顺风顺水,做什么都顺当,显得他好像无所不能。一旦运势受阻,马上就暴露出暴发户那种毫无修养的嘴脸。
急燥、猜忌、嗜血等等,这些缺点在事业上升期,都被各种利好消息所遮掩。等到事业开始走背字的时候,他所暴露出来的劣根性,会让所有人惊讶。
其实元昊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性子。否则他也不可能借势雄起,违制称帝。同样也是这种性格,导致他在原本的历史线中,最终死在自己儿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