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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茜要回来,父母亲一早就把菜准备好了。妈说:“我们平时哪敢大渔大肉地吃嘛,你们没回来,我们只敢买点肉馅,我们两个都这么胖了,吃出些高血压咋个得了嘛。你们秦姑爹他们不是吃出问题了,血压都190了。”
林茜不解:“他们咋会吃成那样子呢?”
秦姑爹是以吝啬著称,他们家中平时一个星期才见得到一回肉。
母亲就说:“你们老子(老子是母亲的妹妹,但不是亲妹妹,是母亲的幺妈的养女。)带了个娃娃嘛,那家人对他们太热情了,经常给他们端些炖菜过来,把你们秦姑爹都吃得遭不住了。”
母亲几十年和老子关系都处得极好,她对老子比对自己家中的子女还想得周到。但哪想到今年五一时老子破天荒没来做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母亲最喜欢请客,但凡家中有人回来了,从来不会忘了请老子来,这次没见老子,林茜颇感意外,弟弟欣欣才悄悄告诉她,母亲把老子得罪了。起因在春节家中请客时,老子把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一起带到欣欣家和二姐家走亲戚,现在的人走到一起,坐下来就打麻将,这是江川人的特点,如果不打牌,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亲戚逐渐差距大了,没多少话说了,只有打牌。
凭心而论,说打牌的话,林茜家中几姐弟与秦姑爹家中的几个儿子媳妇相比,没有一个是对手,因为人家是开麻将馆为生,天天都打,而林茜家中的几个子女,偶尔打一回,当然这回也是,老子家中的几个子女大获全胜,母亲心中不高兴了,她觉得老子是有意带了儿子媳妇来赢钱的。也不晓得这人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了,你心中不高兴以后就不请人家来就是了,她居然当着老子去这样说:“我们大女都说:‘你看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当不到你们那个妹妹,人家带起儿子媳妇到处要吃要喝,你咋没把你女子带到人家那儿去耍呢?’”
这就是母亲的故作聪明,她不会说她说的,她把责任推到大姐身上,后来林茜去问大姐时,大姐说:“这个妈咋这样说呢,我哪会说过这些话嘛。”
老子听了这话心中难过得很,后来在和欣欣说到这事时都哭起来了,老子说:“你们现在子女都大了,都有出息了,不需要我们了。”
老子的委屈当然有道理,原来林茜家几个子女小时,父亲又不在一起,母亲一个人独自拉扯几个子女,家中有什么为难的事,都会找秦姑爹商量,特别是在家中两个女子几乎同时读大学时,家中的经济常常捉襟见肘,亏得秦姑爹帮忙借钱,那时候确实是太穷了,如果月底不借钱的话,两个子女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二姐说印象最深的是老子做的馍馍,那味道是街上的小食店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她是把菜炒香了煮在锅底,再把玉米或是白面做成馍贴在锅边,乡里叫“锅边转。”这样做出来的馍,又筋道,但同时又把烧菜的香味尽收其中,现在一想到这味道,都还是垂涎欲滴。
弟弟欣欣是这样说的:“妈这个人呢,平时没有见过一样,我们平时在外面打牌还不是几百几百的输赢,况且人家秦大哥秦二哥也是过年才来一回,她去说人家做啥子嘛?”
不晓得她咋个想的,人老了,把那点钱看得重得很,儿女输了几个钱她觉得自己家中的人吃亏了一样,非要去把几十年的情谊毁于一旦。
老子没工作,一辈子任劳任怨地做事,带大两个儿子,给他们成家,又带了几年孙子,现在六十多岁了,还是闲不住,弄了个娃娃在家里带。也不是完全因为她闲不住,而是因为她不得不做,两个儿子都各有一家人,况且儿子的生活状况也不是很乐观,秦姑爹又是出了名的吝啬,秦姑爹每月是有退休工资的,他是师专的退休工人,一个月还是有一千多块钱。每个月秦姑爹只拿三百块钱出来开伙食,老子曾提出让秦姑爹增加伙食费,秦姑爹一句话就顶转来:“不要给我两个说钱的事情,你如果嫌钱少了的话,我们离婚都要得。”
从此,老子再不敢提增加伙食费的话。
秦姑爹平时节约得不是一般的,为了怕两个媳妇到他们家中来洗澡,他宁愿自己烧水洗澡也不安热水器,电话也不安,不是他拒绝接受现代文明,而是他觉得每个月要给座机费太不划算了,林家母亲是奢侈惯了的,就说他:“你电话都不安一个,我们请客都不好找你。”
他咋个说:“我怕血压高,不敢大渔大肉地吃。”
不方便归不方便,他有他的理由,你改变不了的。
老子带个娃娃,一天累到晚,身体却还没见出问题,倒是我们家的父母亲,林茜每次回家就忍不住要教育他们,后来自己觉得改变不了,还是少说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