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十几年的圣灵教圣女。

    傅如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圣女存在的意义就是广济天下，渡天下世人，唯独不能渡自己。

    修仙界近些年进入了末世时期，灵气稀薄，异象丛生，修士努力修行的结果大概率就是一个不小心修为不增反退了。

    因为如今灵气中包含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少了灵气的压制，魔气便和妖气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流动，以致于现在的修仙者稍不留神就会吸入魔气和妖气，这和自身的灵气相冲，修为想提升也提升不了。

    甚至一些仙门中人，执念太深，心中所求太多，被心魔引诱，直接堕魔了。

    而那些妖类，行善的妖依旧行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以凡人、修仙者的精血修行的妖自然而然就和魔混到了一起。

    人们在不知名的恐慌中，总是会寻求心理安慰。就像一些垂弱将死之人，越是到生命的尽头，就越是开始相信一些毫无依据的偏方。

    突然有一天，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这个世界灵气这么稀薄的原因就是因为先天灵胎。

    甚至开始扯到天道。

    说先天灵胎的出现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毕竟只有先天灵胎晋级毫无雷劫，且对灵气的感知力异于常人，更利于修行，因此，天道才会生气，才会降祸这个世界。并且只需要找出先天灵胎，将她献祭给天道，这样这个世界才会恢复正常。

    献祭这个词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傅如是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某个偏远的地域。

    那里民智未开，思想还是很封建且固执。

    收成不好，祭天；不下雨，祭天；没有风，祭天。仿佛祭天可以解决一切事情，殊不知，他们祭的不是天，是魔。

    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想祭天，还是血祭。

    原来，几百年时间过去了，人们的思想是在进步，但人们总是在自己想要的思想上进步。

    也是，对于可以救命的东西，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放手呢。

    “师傅，必须要血祭吗，一定是我吗？“傅如是跪在议事堂的大厅中，抬头仰望着坐在高台上的师尊。议事厅太过空旷，傅如是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不绝。素白色的衣衫显得整个人愈发的憔悴了几分，但与她脸上的认真表情格格不入。

    “必须，是你。”高台上的人漠视着跪在台下的人，不带丝毫情感：“圣灵教养育了你这么些年，你也该付出了。”

    “是，还望掌门待我死后，将我的尸身烧了吧，我想骨灰葬无妄海，先天灵胎的骨灰入无妄海，也算是福泽万物吧。也不愧对教里对我的栽培。”早在这次之前，傅如是已经尝试很多种方法尝试避免血祭。

    血祭这个东西，太容易滋生邪物了，各大修仙氏族应该都明白这个道理的，且这种方法毫无依据，难道就凭空口白话吗。

    究竟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还是说，大家心知肚明，但......

    有些东西经不起深思，人性也经不起试探。

    自从十几年前有人提出血祭之后，受门派限制傅如是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说是为了保护，但谁知道呢。

    被困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已经疯魔了。

    道心不稳稍微诱惑几下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甚至有人提出生吃某位修为极好的仙门子弟以增长修为。

    果不其然，几天后，那位弟子消失了，竟也没有人为他发声。

    傅如是清楚自己是先天灵胎，外人提及的这种体质各种好处她当然也知道。

    但没人知道，祸福相依。

    不渡雷劫，对灵气的的感知力，这当然很好。

    可外人不知道，对灵气的超高感知力背后带来的是自身经脉的脆弱，易断。

    每天耗时耗力调整自身灵气小心运转，生怕一个不小心经脉就开始断裂。

    再好的药材，也只是勉强维系着经脉。

    同时又要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不然这圣女这个位子也做不安稳。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先天胎体少的缘由，稀有是一方面，极大可能是经脉寸断，灵气乱窜导致躯体承受不住最终暴毙而亡，大多也都活不久就早夭了。

    和掌门交谈后，傅如是选择一个人去了后山的潭边。

    她开始思考自己的这荒诞一生。

    她想过自己会在战争中死去，想过自己会因为意外死在秘境中；想过自己会因为身体问题死得其所。

    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死去。

    圣灵教将她从濒死中救了回来，本以为自己被大门派看上，自己的未来就算不是凌云直上，也不该是这样“主动”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