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先挥手把这帮本地小伙赶走,才把潘老叔带到了另外的地方,他指了指地上的石头,说:“坐吧,要不要先抽一口?”
“唉……”潘老叔沉沉一叹,他道:“你要批评就批评吧。”
陈严没说话。
潘老叔抬眼看一下陈严,他道:“不用给我留什么面子,不管怎么说,作为大队干部跟社员发生这么大的冲突,总归是不合适的。”
陈严只是皱眉。
潘老叔见陈严还是不说话,他问:“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
陈严有些无奈道:“移民们去年卯了大劲儿才恢复生产,结果今天却遇上了这天大麻烦,他们过不下去了,只能靠着偷砍集体林地的木材过难关。这件事情,在别人眼里看来无所谓,但老叔你不一样,这个事情是真正碰到了你最不能碰的地方。”
潘老叔愕然看陈严:“你知道?”
陈严道:“老辈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上次开荒山种油茶树,一听是可以种树,你马上就答应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没放下的。”
“唉……”潘老叔又是沉沉一叹,面容愁苦起来,他抽出旱烟,却找不到火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扭打的时候弄丢了,他道:“看吧,想抽口烟都没机会。”
潘老叔把烟枪插回去,他道:“我不是不知道移民面临的困难,我也知道现在大家都有困难,可我们再怎么难过,也不能动集体林地。”
陈严说:“其实偷伐树木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
潘老叔闻言,惊怒地看着陈严:“你知道?你知道怎么能当做不知道?”
陈严无奈道:“我知道砍伐集体林地不对,但我们总得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吧。”
潘老叔暴怒道:“亏你还是个支书,你就是这样觉悟吗?这是眼前难关不难关的事情吗?山上的树不是长给你看的,是长在那里保护着我们的。你现在带着全大队的人找灌溉水源救灾,不也得跑到密林里面去找?没有这些树,哪里保得住水源?”
“老话说大旱之后常有大涝,我们景宁全是很陡的山地,每年都发生很多地质灾害,不是塌方就是泥石流,多少人死在这下面,你不是说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那你肯定知道我妹妹就是被泥石流压死的,那是她嫁人的第一天,她才刚嫁人啊!你难道想让这样的悲剧在我们三石村继续上演吗?”
陈严被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道:“我知道破坏树林的危害……”
“你知道个屁!”老好人潘老叔难得发这么大的火,他道:“你见过天灾人祸的场面吗?你知道有多少起天灾都是人祸导致的吗?你自己去看看,你自己去看看,尤其是炼钢的那几年。”
“青田的木炭兵成建制的跑到景宁来伐树烧炭,是,支援建设嘛,可是无限制地砍伐砍秃了多少座山,这几年地质灾害又多了多少?我们种树都还来不及,这又开始砍上了,真要来一场涝灾,那可怎么办?你只说过眼前这关,那以后怎么办?”
陈严也有些激动,他道:“如果眼前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谈以后?先管上眼前这一口吃的吧,不然真要饿死人了!你抬抬手吧,他们是不会把山都砍秃的。”
“你会后悔的!”潘老叔指着陈严的鼻子骂了这么一句,而后怒气冲冲回去了。
陈严亦是苦恼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麻烦,可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偷伐树林的事情还在继续,潘老叔依然在努力劝阻,只是渐渐的连本地人也极少有支持他的。因为旱灾影响的不仅仅是移民,本地人受到的影响也相当大。所以本地人一看移民去偷伐树林了,他们也跟着去了,山上顿时热闹起来。
但潘老叔更是心焦了,四处去拦人,没人听他的,他挨了不少骂,急怒攻心之下,竟病倒了。
“叔。”陈严来看潘老叔。
几日不见,潘老叔憔悴消瘦了不少,嘴角上也长了好几个红色的燎泡。见是陈严过来,潘老叔也不理他,还把头转了过去,连看都不看陈严,这弄得潘家人都有点尴尬了。
“你走吧。”潘老叔的声音尽是疲累。
陈严踟蹰了一会儿,说:“引水救旱弄得差不多了,耕田能保住一部分了,接下来我想大家不会再去山上盗伐林木了,我也会让钟周全组织民兵多加看管的,等这一茬过了,我就组织大家去山上种树。”
潘老叔依旧没有说话,只甩给了陈严一个背影。
陈严见对方不爱理自己,他无声叹了一下,转身出了门。
“爸,你咋这么不给书记面子。”潘老叔的儿子忍不住抱怨:“不就是两根树,砍了就砍了呗。再说了,书记不是说了嘛,还会组织大家再去种树的。”
潘老叔道:“种树?砍树半个小时就能砍倒,种树没个三十年成不了材,你来告诉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