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野龙一打起十二分精神,他非常清楚对方是谁。
“是的,东京此刻艳阳高照。”电话那端不紧不慢回道。
是幽灵。
桥野龙一立刻意识到对方一定有重要事情汇报,否则不会把电话打到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没动身?”按理他现在已经不在北平,而是已经出发到了上海。
“我知道。”幽灵从来不废话,他的话永远那么简洁。
“好吧,请讲。”桥野龙一同样直截了当。
“那人和胡小姐昨天上午去了外滩长话局,他发现被跟踪,打完电话走没多远突然返回。”
“他看见你了?”
“怎么可能。”电话那端轻哼一声,似乎桥野龙一的焦虑纯属多余。
“电话打给谁?”
“川岛芳子。”
“你打电话就是这事?”桥野龙一不相信幽灵仅为这件事给他打电话。
“不。”
短暂的沉默,又传来幽灵的声音,“今天上午,坊间传闻城隍庙显灵,我去问过那里道士,他昨夜亲见一个黑影闪进霍光殿。”
桥野龙一顿时一震,又是城隍庙,这个地名对他不言而喻,他像嗅到血腥的恶狼,小眼珠子也瞪起来。“你怎么看?”他明知故问,其实也想考考这个幽灵的见地。
“肯定是那个家伙,除了他没人身手如此。”
“他为什么要去城隍庙?”
“你说呢?”幽灵察觉桥野龙一是在考他,不满地冷笑着,“如果不是为了接头,难道还是偷吃贡品?”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桥野龙一暗暗夸赞,他也是这么认为。“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这正是我打电话的目的,我要干掉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冷冰冰。
“不行,绝对不行。”桥野龙一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不能杀他,此人据说是天皇亲自指派,由内阁总理大臣下令执行‘秃鹫计划’,如果仅仅是因为怀疑就杀了他,我们都付不起责任,你只要揭开他的本来面目即可。”
沉默,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幽灵慢悠悠说道:“我见过他的身手,以我能力并无把握。”
桥野龙一情不自禁连连点头,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发梢从额头滴下。
幽灵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以他本领居然不敢夸口,足见“佩刀”的强悍。幽灵从未服过谁,他若是在暗处向“佩刀”放出冷枪,自然可以杀死“佩刀”,但正面对敌胜负的确五五开。
他本人也曾经在刘家屋顶与“佩刀”做过殊死搏斗,当时他还设下重重包围圈,而且长刀在手,最后依然让“佩刀”全身而退。
“我可以让梅机关配合你。”
“谢谢。”幽灵突然语气极不愉快,“幽灵见不得人。”
“好吧,我相信你,幽灵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记住绝不能伤他性命。”他知道幽灵心高气傲,不再说什么,放下电话,回到卫生间,脱掉浴衣,摘下眼镜,躺进浴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见鬼。”桥野龙一很不高兴,“难道我连泡澡的权利都没有吗?”他嘟嘟囔囔抱怨着,擦了擦,穿上浴衣,戴上眼镜,出去开门。
来人是西木秀村,最醒目的特征是雪白的纱布罩在黑乎乎的脸上,极其另类。他一脸焦灼,顾不上进屋,抢先开口:“大佐,刘文津他们失踪了,宗庆君也不见了。”
桥野龙一像是没有听见,趿拉着拖鞋就往回走。西木秀村非常奇怪,这么重大消息对方就算是不跺脚,也应该瞪眼表示惊讶,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甚至怀疑桥野龙一是因为禁闭丧失了锐气。他关上门,也来到屋内。
“说下去。”
“我去宪兵队找吉田队长,他说你已经打过电话,所以我马上回来。”
桥野龙一不置可否,示意西木秀村坐下,进卫生间换好宽大的和服,来到外屋,西木秀村马上起立。“你脸上的伤势怎么样?”桥野龙一问道。
“已经没有炎症,医生说正在愈合。大佐,刘文津……”
桥野龙一挥手打断,不悦地看着西木秀村,“西木君,作为一个谍报人员,镇定是必须的,惊慌只会干扰思考。”他非常不满西木秀村的慌乱,若是普通人尚能理解,但对一个秘密战线上的特工,这种慌乱是不能原谅的,尤其是对跟随他多年的西木秀村。
这方面他更欣赏幽灵,幽灵的行事风格、沉稳非常像他,连那股狠劲也别无二致,即使遇到困境,从不惊慌,如果把他自己形容一条蜷伏在岩石下的赤练蛇,那么幽灵就是黑暗中蛰伏的蝙蝠,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是善于审时度势,悄无声息的接近猎物,最后发出闪电一击。
“西木君,我们家乡有一句谚语。”桥野龙一来到西木秀村身旁,如老师般谆谆教导自己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