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虎一猿离了浊泥潭,跳过罗刹鬼出世鼓裂的地缝,很快来至寺门前。
袁通站在石阶下,忽然想起之前历经的幻象,心跳不由漏了半拍,抬头一瞧,顿时一愣。
“蛉臼寺…”
“这里不是灵鹫寺吗?”,阿虎疑惑地挠了挠头。
原来不知何时,寺门前匾额上的字迹已大变模样,不复之前光大浩然,透出一股子蚀人心魄的阴森鬼气。
“蛉臼寺…呵,倒是贴切!”
袁通念了两遍,回头看着漫山遍野的虫尸,有所明悟。
五毒老秃驴以邪法秘术在此地豢养尸蛉,每日供给活人尸骨权作饲饵,可以想象进食时黑云蔽日的场面,数不清的飞虫乱糟糟挤在一起,不正应了“蛉臼”二字吗?
袁通迈步走上爬满青苔的石阶,见红残漆褪的寺门虚掩,没敢直接进去,先往里丢了几颗石子,无事发生,旋即猛地推开大门。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袁通探进半个脑袋,环顾一圈,直至确认没有危险,这才稍稍安心,招呼阿虎一起踏进殿中。
五毒老秃驴和他的五个徒弟虽然都凉透了,但以其阴险诡诈的行事作风,难保不会在自己老窝里布置什么陷阱硝器,以防偷家。
不管怎么说,一切小心为上。
“阿虎,别大意,贴墙走。”
袁通压低嗓子说了一声,脚跟挨着发霉的殿墙,走在冰冷的地砖上,阿虎应了一声,紧随其后。
两兄弟摸黑绕过威严高大的天王神像,一路行至供台前,抬头一看,便见一尊偌大的佛陀金像高卧莲台,身着菩萨装,双腿交叉而坐,后以左脚下垂,右腿屈曲,右手扶面,唇角微微上扬,却并未给人一种喜悦的感觉,更觉悲悯。
“啊通,这佛爷是谁?好气派啊!”,阿虎呆呆望着佛像,问道。
“东来佛祖。”
袁通目光从佛像丰润的脸上划过,鬼使神差下走上前从其脚底板上抠下一块,用嘴咬了咬,啧啧感叹:“乖乖…这么大一座佛像,竟然从头到脚镀了一层金箔,五毒贼秃好大的手笔…”
往少了说,起码几十斤金子得有了。
很难想象这窝秃驴期间究竟积攒了多少财富,这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如此奢侈!
俗话说的好,财帛动人心。
面对眼前这泼天的富贵,袁通也不能免俗。
此等不义之财,合该尽数抄没。
现在虽然花不出去,没准以后能用得上呢!
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东西都摆在眼前了,不拿白不拿,金子就要流动起来才有价值,丢在此地吃灰未免太过可惜。
拿定主意,袁通当即吩咐阿虎一起动手,把两三丈高的佛像剥了个干净,又将刮下来的金粉金片攒成一块块大小不等的金饼统统纳入柳木匣,堆成一座小山。
“还有意外收获啊…”
收拾好金子,袁通拍了拍手,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丁香应该没来前殿,直接驾云去了后面厢房,不然这种天降的大饼哪还轮得到他!
望着面前被“扒了个精光”的佛陀像,袁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扯过一旁落满灰尘的蒲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佛祖在上,弟子手贱,不小心扒了您老的金身,勿怪勿怪!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转念一想,连如来佛身前的阿傩、迦叶二尊者都要向唐僧师徒索取人事,弥勒佛祖他老人家慈悲为怀,想来也会理解的。
爱财之心,人人皆有,只要不作伤天害理的勾当,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捡了個大漏,两兄弟志得意满,出了前殿来到了寺庙后院。
相比前殿的空旷,后院的几间厢房大多满屋狼藉,到处都是歪倒的桌柜凳椅、香坛神龛,袁通翻开几个抽屉,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里面的东西似乎早被人拿走了。
搜找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别说心心念念的法宝量魄尺,连半块老棺材板都没有,只在中间的房间榻上找到一本泛黄的笔录。
丁香属耗子的吧,搬的这么干净?
袁通心中腹诽,也没再多想。
不管其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帮了大忙。
没她压阵,最后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大概率过不了尸蛉海那关,到时候就换做他们弟兄和白露陈尸塘底,五毒老秃驴打扫战场了。
总的来说,他对丁香还是心存感激的。
尽管对方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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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槐月,初十日夜。出乌斯藏西行,携徒径幽壑,溯溪而上,遇一泥沼,彼有寺曰蛉臼,岁荒失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