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间人数众多,队伍末尾一直排到甬道外。
夏总管一声呼喝,让贾家众人都懵在当场,只有一处例外。
穿堂走过一少年,满脸笑意,从贾家跪地的仆从身边抬脚迈过。
“借过借过。”
“往旁边靠一靠,迈不过去了。”
唐衍穿梭到队伍前列,直至贾赦身旁,抬起一脚踢到贾赦的屁股上。
“诶呦,贾将军,实在是太过拥挤,一眼没注意到,还请原谅则个。”
贾赦被踢了个趔趄,夏守忠当面也不好发火,只得忍气吞声,“无碍。”
来到贾母身前,最靠近圣旨的位置,唐衍才伏地行礼,“草民在。”
唐衍这般顽皮,夏守忠也不好说些什么,眉眼低顺,只当做没看见,继续诵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庶民唐衍天资聪颖,早启慧根,见识不凡,卓尔不群,今特任命为翰林院编修。望其能秉笔直书,精进才学,深耕经世之道。钦此。”
“谢陛下隆恩。”
唐衍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心中却是怅怅不快。
他虽然料到了,武安帝不会置他的人身安全于不顾,却没料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既敲打了贾家,又借坡下驴给了唐衍一个官职,如此场合自然无法推诿,只得走马上任了。
夏守忠端详着唐衍的面容,虽是第二面,依然觉得惊艳。
轻拍了下唐衍的肩头,笑颜堆积,褶皱层层叠叠,“逸群之才,年少有为,能得天家赏识,实是福祉不浅啊。”
“咱家也不耽搁时辰了,唐公子快往府外入轿吧,陛下还有事情要问你,正在御书房等着呢。”
唐衍拱手行礼,应答道:“好,多谢夏总管走这一遭,在下先行告退。”
望着唐衍离去的背影,转过游廊再看不见之后,夏守忠才收回目光,转头一看,贾家众人还跪在地上呢。
“诶呦,贾老夫人,快快请起。方才实是咱家的过失,时间紧迫,来不及讲明,让老夫人误解了。”
贾母由着鸳鸯搀扶起身,脑中有些恍惚,似是还没接受如今的状况。
上一刻还是江南野小子的唐衍,下一刻竟是领旨进宫了,这反差也太过。
不是说他扎根京城是靠盐行,除此以外只有武艺傍身,这遭怎么变得皇恩隆宠,贾家似是都有不如。
“夏总管有没别的事了?”
在宫里头能混得职缺的,都是看人脸色的高手,夏守忠有些难为情,陪着笑道:“封妃一事,就是最近了,不日定有圣旨传来。”
上一次,贾母问询此事的时候,也是这般回答。
为了打探唐衍的情况,贾母又开口问道:“夏总管,这圣旨怎么宣到荣国府来了。”
说起此事,夏守忠倒也有些无奈,提起袖角擦拭了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徐徐答道:“实不该来此处,可那唐衍在京城中竟无府邸,只有那一间盐行。人流嘈杂,宣旨本就不便,还好他今日在老夫人这,事急从权了。”
“说来,老夫人也是极有眼光的。这唐衍可不但是陛下看重的人,连庆阳郡主都倾心于他,往后做个驸马定是不难了。”
“咱家在街市上还听闻,唐衍与贾家姑娘有婚约?是余下三个姑娘之中的哪個?要说老夫人坐镇荣府后宅,还是高瞻远瞩,慧眼如炬,这等人才率先笼络住了,再有大姑娘在宫里,门楣可兴啊。”
听闻此言,贾家众人脸上神态各异,其中贾政是连连叹息。
方才在堂上自己不如帮衬着说些好话,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
这下让贾家与他得罪死了,失去了这本该成为贾府朝堂之上的一大助力。
不知将林黛玉尽快嫁过去,还能不能弥补。
贾母更是闭目长长喘气,身子略微摇晃,脑中思绪杂乱,半响才恢复过来,吩咐道:“赦儿,政儿,送送夏总管。老身身子抱恙,就不随着走走了。”
贾母已近耄耋之年,夏守忠自然理解,又道了几声喜,复与贾赦,贾政出了垂花门。
走的时候还能听见,夏守忠与他们二人道:“恩侯,存周,这遭真是荣国府的机遇来了,往后没准能恢复老公爷生前的盛况啊。”
两人讪讪笑着,都不好搭腔。
夏守忠的话,自然只能听听而已,即便是唐衍站在贾府一方,也不姓贾,顶多是第二个王子腾,有事能帮衬一二罢了。
夏守忠不过是想说些讨巧的话,让贾母舒心,谁知道更是烈火烹油。
再回到堂上,贾母的脸色黑如锅底。
不但被唐衍当堂侮辱,挑战自己的威仪,更是没能将他擒下惩治。
有皇命在身,即便是贾家也不敢阻拦,由他扬长而去了。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