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江逐仑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小福口中的“叔叔”身上,到底是如村主任所说,孩子面对小伙伴儿的发难,编造出来一位叔叔,还是真有其人?如果有这么一位叔叔,他到底是什么人?和张立国一家是什么关系?和范三好什么关系?
江逐仑想掉头回去问清楚,可是想着小福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如果这个叔叔是他虚构的人物,孩子会因为撒谎被妈妈批评,无疑是伤口上撒把盐;如果叔叔真实存在,范三好会让小福说实话吗?毕竟,之前的谈话中,从来没人提及过这个叔叔。
想到这里,江逐仑只得作罢,还是找机会单独和小福聊聊吧,现在,张立国村里的人还不知道张立国的死有蹊跷,更不知道江逐仑这次到访的真正来意,自己没必要无端和他们对立起来,给之后的调查徒添麻烦。
看着天还没有黑透,江逐仑放弃了去找文少康的念头,转而拨通了钱大江的电话。
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江逐仑和钱大江相对而坐。
“钱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江逐仑直奔主题,“我今天去了您邻居张立国的老家。”
钱大江呷了一口咖啡:“他的家人还好吧?”他似乎早就料到江逐仑要和他说什么,完全没有意外的神情,十分自然的问候。
“他父母听到噩耗都病了,老父亲已经走了,母亲成了植物人,现在全靠他妻子照顾。”江逐仑照实说,“他儿子倒是挺懂事儿的,这家人确实挺苦的。”
“哎,真是造孽!”钱大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叹气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亏欠他们一家人,虽然我们也是受害者,可是邻居张大哥更无辜,要不是我家出事儿,他现在还好好的。”
“不必太自责,这也不是你的责任。”江逐仑宽慰道。
“所以,我真是竭尽所能,凑了那一百万给他们,毕竟,那个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们又没有保险,以后还要生活。”钱大江有些激动的说,“就算我对他们的补偿吧,要不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什么?”江逐仑一惊:“一百万?”
“嗯,怎么了?”钱大江不明白江逐仑为什么这么吃惊,“我东拼西凑了一百万,我和笑然的积蓄有三十万,岳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也支持我对张立国进行赔偿,主动拿了二十万,笑然的姐姐出了十万,剩下的都是我找朋友借的。”
“你说你给了范三好一百万?”江逐仑仍然追问。
“是的,虽然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确实是因为我家出事,才连累了人家,我要负责的。”钱大江又端起桌上的咖啡,“我借钱的时候,朋友都说我傻,他们说家里有多少赔多少就是了,没必要还欠一屁股债,我又没有过错。可我真的良心不安,对方越没有提什么要求,我就越是愧疚。”
“可范三好说你只赔了她三十万。”江逐仑低声说。
“什么?”钱大江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她这么说的?”
江逐仑点点头。
“天地良心,真的是一百万!”钱大江笃定的说,“我有证人的,当初我给张立国爱人这些钱的时候,是刘成帮着联系的,您可以问他。”
次日,江逐仑从刘成那里得到了答案,确实,钱大江给了范三好一百万。
“范三好为什么要隐瞒实际的赔款数额呢?”江逐仑百思不得其解。
“不想让外人知道呗,她美其名曰把所有的赔偿都给婆婆养老,其实把大部分据为己有,拿出一小部分给婆婆,是做给村里人看的,毕竟,她和儿子以后还要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三好儿媳的人设不想崩啊!”文少康似乎倒是想得通。
“那她就不怕刘成回村里把实情说出来吗?”江逐仑依然不明就里。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或许,范三好想好了后路吧!她又不一定永远待在那个村子里。”文少康猜测道。
“也许吧。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小福口中的叔叔一定确有其人了,而且和范三好关系微妙。”江逐仑分析道。
“这样看来,张立国的夫妻关系可能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或许他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是范三好期待的。”文少康从沙发上站起身说,“孙笑然和钱大江的家庭关系也有问题,在孩子的问题上,孙笑然做出了巨大牺牲。两个家庭没有关系,可是却因为一起事故,同时死掉了一位家庭成员。这不太巧了吗?”
“我们可以大胆猜测,钱大江和范三好都对自己的另一半儿产生了厌倦和不满,甚至希望对方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于是,发生了一场‘意外’,他们的另一半儿同时如愿死去了。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切责任推给火灾,但是,还是被法医查出来,孙笑然并非死于意外。之前,我们以为是凶手杀了孙笑然后,伪造意外纵火的过程中,波及了无辜的张立国。现在看来,张立国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江逐仑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束犀利的光,“在此之前,钱大江和范三好两家人没有任何交往。案发时,两人又都有不在场证明。少康,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和小说里的交换杀人案有些相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