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过去的苏维,从未设想过自己一直敬重的父亲,一直渴望从他那里获得父爱的人,竟是这样令人发指。
强烈的精神颠覆,让苏维感到了无所适从。
冷汗顺着脖颈流入衣襟,温热的液体在途经胸口处的怀表时,漾出了异样的感觉,让苏维的情绪有了片刻的缓和。
苏维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豆大的汗珠,在这满是凉意的秋夜,不受控制地从额前滑落至颤抖的双唇。
咸湿的味道涌进了口腔。
好一会儿,苏维才又发出了一声有些响动的喘气声,
“你是如何来判断,什么样的父母是爱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父母不爱?难道这世间的父母之爱,还有特定的模板吗?”
苏维顿了顿,喉结上下一滑,接着轻声道,“就算他们的父母无能,不爱这些孩子,难道就可以以偏概全,证明这个孩子在家庭里就没有受到任何的爱吗?他们难道就没有别的家人了吗?”
“爸爸,难道这么多年,你所谓的判断从未出过差错吗?”
闻言,布兰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
“我怎么会错?他们自己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对自己的孩子大加斥责推搡;在熙攘拥挤的街道,对孩子的诉求不管不顾、非打即骂;这些孩子受苦的时候,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家人在哪里?他们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孩子遭受苦难,我又怎么会看错?”
“更不要说,那些本就孤苦伶仃流浪街头的孩子了。他们终日游荡在大街小巷,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多少次面临了饿死?要不是我,这些可怜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
布兰德顿了顿,随着语气的起伏,缓缓睁大了眼睛,
“在杜格尔有什么不好?哪怕这些孩子最后只能去杜格尔,但至少从未缺衣少食,难道过得不比流浪的时候好吗?”
“不缺衣少食,就算好吗?”
苏维只觉得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和蓓姬、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那被布兰德称之为“苦日子”的流浪生活,在她的记忆中,却是最弥足珍贵的。
在那段时间里,就算缺衣少食,但蓓姬的陪伴、爷爷的关爱、亲情的环绕,这些都远远好过身外之物。
“流浪?”苏维勾唇轻笑了一声,“是啊,流浪。”
“所以,你不分青红皂白,让手下拐走了那些流浪的孩子,利用他们的血肉去构筑自己口中畸形的雄伟宏图,再美其名曰,这是为了那些孩子好?”
“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打着“为你好”旗号,非打即骂的父母,又有何分别?”
苏维说着,眼底闪过了一丝晶莹的泪光,“你们将那些认定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由分说地拐走,你……”
苏维忽然哽咽了起来,因为她想起,自己与蓓姬就是在那样一个雨夜,被迫分离的。
“啊……”面对苏维的质问,布兰德似是突然回过神来。
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刹那间变得玩味,“说起流浪,你不就是流浪的小野种吗?”
他的鼻间发出了轻哼,“若不是在那个雨夜,你运气好,遇上了我。再加上杜恩的百般央求,我才收养的你。不然那个冬天,你早就不知道冻死在哪里了。”
布兰德皮笑肉不笑地扫了苏维一眼,“要不是我,你现在哪里还有命能站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连同那帮废物警察反咬我一口?”
苏维的指尖紧紧地抓在身后的门板上,但木板的平滑度,无法提供给她任何的依托。
她缓缓地垂下眼眸,低声呢喃道,
“是啊,如果没有爸爸你,我或许没有办法长成这样……但……”
苏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用自己那通红的眼眶,与布兰德对视,反问道,
“爸爸,你收养我,究竟是因为杜恩的央求,还是因为我这双和你妻女有几分相像的眼睛?”
苏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暗藏着无尽的心酸,她咬着下唇,不让那涌出眼眶的湿意滑落,
“你说你的佐拉是被拐走的,你怨恨那些带走了佐拉的人。可你是否想过,佐拉的命运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你的宏伟事业让步,被你和你手下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闻言,布兰德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他敲击木椅的手指悬空停住,看向苏维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狠戾,“你什么意思?”
苏维没有立即回答布兰德,仍是蹙着眉,带着哽咽沙哑的嗓音,接着说,
“爸爸,你有想过,你的佐拉在被拐的这些年间,究竟遭受了什么吗?”
“在你以自己受过伤害的理由,去肆意屠戮别人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的所作所为,间接影响了你的孩子?”
布兰德蹭的一下从木椅上站起,椅子也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应声倒地。
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苏维,冷声重复道,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我的佐拉,她是在放学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那帮废物警察不管,所以我不得不自己去找。”
布兰德说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