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应对得当,姜诚赞许地对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我们老姜家啊,差不多十几年前就移居新民了……”
张铸卿也是连忙接过话头:“我看也是,十几年没正经住过人的老宅,这都还挺好的了!”
毕竟刚进门时候讲这里“挺好的”,到底也要给自己圆圆面子:“一两天的打扫购置一番,翻修个院子还算事么?”
“今儿由学成老哥前头,真真儿是应了一句蓬荜生辉,呵呵,大家先请坐,我让管家沏壶好茶来!”
其实包括吴泰勋鲍毓麟等二代,今天到督军府,其实是看他张汉卿的面子——他人没在故而才围着这位转。
姜诚这一番话把他面子圆了,大家互相也就心照不宣了。
说着,姜诚示意海平川去招呼,又偷偷塞了些钱给他,让他去备些像样的酒菜来;自己则是以主人的身份引导张铸卿和吴泰勋去上座。
“我说老弟啊,你这宅子是刻意选的吗?”
闲聊一气,张铸卿自然而然把话题转到了考学上,“哥几个都是打定主意要考讲武堂的,你这儿可离不远啊!”
滂江街和位于竹林路的讲武堂几乎相邻,走路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那可不?我家父亲大人当初选这宅子,可有些孟母三迁的意思……想着让小弟好好成就一番大事,”
斜睨着眼神表情颇具不屑的蔡家兄弟,姜诚继续着东拉西扯,“可小弟我多少有些辜负老父厚望,一直废物至今——”
“如今听说咱们东北的青年才俊都齐聚省城,应该都因帅爷亲自督办讲武堂所吸引,”
“咱嘛,也就想着也往里面来凑一凑:一来能与各方才俊同窗相互切磋学习;二来,也是想着为帅爷尽心尽力。”
他这一番话说的文雅含蓄,但话里的意思还是非常明显。
当着他张铸卿自然是要对大帅表忠心,另外也是照应在场这些官二代们的面子,进一步表达他的亲近结交之意。
明显的好话,自然是让人打心眼里舒坦。
张铸卿给他说的自有些飘飘然,连一直持旁观随从态度的吴泰勋也是旋即一笑:“呵呵,飞澜这话,说的我们有些脸红害臊了……”
“什么东北的青年才俊?咱几个幼时一块念过学堂的,谁还不知道谁的斤两?”
一旁的张铸卿哈哈大笑,全然有种自认众星捧月做老大的心态:“现在啊,回头想想从前咱弟兄几个念洋学堂那事,还真有点意思咧。”
“就是,当初坏主意最多的就是他姜飞澜——捉弄学究,偷懒逃学等等,还不尽是你带头的!”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连鲍毓麟也插口进来,“我是真没想到啊,”
“这回从哈尔滨上奉天参加汉卿的婚事,听的最多的就是你姜飞澜的事,什么逮间谍,在新民城里平叛等等,”
“我说,这还是当初那个我认识的姜飞澜嘛!”
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业”居然在省城传开了,难怪进城防的时候,守城门的军官一听自己的名号,眼底竟是有几分肃然起敬——
显然很多故事传开了不说,还经过部分演绎了。
姜诚正是摇头一笑,打算自谦两句,不想蔡远明竟是插口道:“呵呵,鲍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公道啊,”
“报喜不报忧嘛,如果光说传闻,也不能光说好的吧?总归好事也不全是他姜飞澜一個的吧?”
妈的,老子的事,你他妈的怎么又想着插嘴了?姜诚想骂对方晦气,不想此人在几个贵公子的瞪眼下,竟毫不自知般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往下说:
“之前中东路据说丢了批农具,连日本的领事都得惊动了,一路闹到我们冯师长家里——”
“事儿,不就是在你们新民出的?我想请问请问飞澜,你爹是怎么管束地面,就由着当地匪盗胡作非为的吗?”
你一个中国人,居然帮着小鬼子说上话了?
况且老子抢的是不是农具,他冯师长心里没数?
真是这批东西运给奉省低头上的叛军,还不是给自己人制造麻烦?
然而念头转向此处,姜诚心底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是啊,小日子帮着叛军生事,冯师长上哪门子的心?好么,原来他老冯想的就是来趁风吃屁,让巴布扎布以及小日子,跟大帅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他跑出来捡便宜!
也就是说,老冯很有可能私下跟小鬼子,应该是军部领事馆代表的那一批支持宗社党,打算干掉张大帅的鬼子,达成了某种一致!
想到这里,姜诚反而一脸平静:“这话,我怎么没听懂呢?”
“就算是日本人丢了什么农具不农具的,冯师长这么上心做什么?你们上心又是……啥意思啊?”
就差点把“吃里扒外”这个挑唆之意照直扣上去了,姜诚端起茶盏慢悠悠,“学成老哥,我可记得督军大人刚刚上任之后便签了政令,”
“不管是谁,不得私自与日本人私相授受,咱是觉得……”
没想到是番煽风点火,没想到直接来了个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