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毛本科毕业后听了温宁的建议，继续读了硕士，后又跟着导师，一路读到博士，最后进了国家的物理研究院。
    长大后的他时常庆幸，他的人生本不该如此，走得如此的顺畅。
    这个念头在他见了中年的陈丑蛋后更加的强烈。
    从他上了高中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距今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
    那时的周大毛穿着得体干净的衣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俨然一副文化人的样子。
    而陈丑蛋则是背着一个大包，穿着破了洞的，带着洗不干净的黄色污垢的黑色裤子，上衣是一件褪了色的皱巴巴的老头衫。
    本是不会再相交的两人在那一天终是相遇了。
    他的面容早已跟小时候有很大不同，皮肤粗糙，来不及剃掉的胡子，长到要盖住眼睛的头发。
    本不应该再认出来的人，却因一张掉在地上的身份证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上面清楚的写着姓名，年龄和籍贯，再怎么样周大毛都不肯弄错，激动大喊。
    “丑蛋?”
    陌生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熟悉。
    陈丑蛋回过头来。
    对面的人是那么的清风霁月，不像是他能认识的人。
    瞟了一眼陈丑蛋又扭过头去了，手指攥紧。
    “丑蛋，我是大毛，周大毛。”
    周大毛再一次出声，拿着他的身份证跑到了陈丑蛋面前，双手激动地搂住他的肩膀。
    陈丑蛋只觉得不适，“不好意思同志，你认错人了。”
    “崇州市小河镇牛场大队有几个陈丑蛋?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陈丑蛋！”
    陈丑蛋埋着头，“我不是！也不认识你！”
    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几丝愤怒。
    周大毛俨然放下了工作上的事，拉着他的大包，“你就是，为什么不敢认我。”
    那些年忙着学业，他不是没写信过去，只是在十七岁那年寄过去的信全被退了回来，邮局的人说那人不在他给的地址了。
    周大毛又折腾一番，给当大队长的堂舅舅打了个电话。
    这才得知陈丑蛋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堂舅说从结婚后他就没有再回去过，至于那家人具体住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只听陈家人说那家人是外省的，家里就一个独生女，就想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上门。
    于是，一百块钱就把陈丑蛋“卖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时候周大毛还挺高兴，庆幸丑蛋能逃离陈家，他觉得再怎么样都比在陈家被欺负好，反正那家只有一个姑娘，只要丑蛋对那个姑娘好，应该不至于对他太差。
    后来，周大毛就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他甚至怀疑丑蛋是被卖了，那时候的网络还不发达，实则各种传销诈骗组织的很多，还有一些专门倒卖人体器官的。
    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这些年他也在打听他的消息，但始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陈丑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你是不是在怨我，怨我没有去找你?”周大毛神情激动，想到他这些年可能受到的痛苦，眼角渗出泪珠来。
    “我没有！”陈丑蛋还是那般，语气很是生硬，一个正眼都不给周大毛。
    “这位同志，我真不认识你，也不是不说的什么陈丑蛋，我叫张大力，请把身份证还给我。”
    周大毛，“上面写的名字是陈丑蛋，你说你叫张大力，那这个身份证就不是你的。”
    陈丑蛋想一走了之，但没有身份证他连份工作都找不到，不得不继续跟周大毛耗着。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陈丑蛋歪着头不肯看周大毛一眼，而周大毛紧紧盯着他，都在等着对方败下阵来。
    哪个年代都不缺看热闹的人，渐渐地周围被人群围住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偷钱抢劫之类的案件，而陈丑蛋一看就是作案的那个人。
    出声问，“这位同志，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话是对着周大毛说。
    周大毛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淡淡一笑，对着问话的那人，“谢谢啊，没什么需要帮的，我跟我朋友说话呢。”来到京都这么多年，口音也早已带着这边的调调了。
    那人点头，“原来如此。”但两人看着真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好嘞，需要帮忙直接说啊，咱京都的都是一家人。”
    那人说话速度很快，陈丑蛋初来乍到，根本就不熟悉这边的语言，所以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但语气里的轻视与讽刺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在这待下去也不行，任由周大毛拉着自己到了一家店门口，那家店看着就很高级，陈丑蛋看了看自己，倔强着不肯进去。
    “把身份证还我，我要走了！”
    周大毛愤愤不平，“陈丑蛋，你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我不是陈丑蛋，我是张大力。”陈丑蛋继续辩解。
    周大毛一把将他的行李大毛抢过来，“既然你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