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口停在此处,潮海生眼中纠结万分,眼神里满是痛苦:“若是那天,我拦住了他们……”
“若是我能早一些认识到自己的错……”
“他们也就不会,死在我面前了。”
思绪顺着他的话飘远,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天。
眼看着贺言庭的武功已经和自己平分秋色,潮海生欣慰的同时,再看自己挥剑都废力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说了什么,但那话一定很重,因为他清楚记得一向笑嘻嘻的阿元,唇角抿直,头也耷拉了下去。
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絮娘也愤怒地盯着自己,贺言庭也是一脸惊讶。
再然后就是絮娘收拾行李,自己却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直到絮娘拉着阿元跑了出去,自己也没动。
贺言庭追了出去。
自己在院中等了半晌,气消了下去,眼见没人回来,便顺着下山的路去找,找到时,便瞧见絮娘和阿元倒在地上,已无生机,而贺言庭却好好的站在一旁。
他当时简直和疯了没什么两样,周围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其它的尸体,所以他只以为是贺言庭走火入魔下得死手,便一门心思要置他与死地,若不是皇帝及时带人赶了过来拦下,后果难以预计。
更遑论还有其他几人在他身边添油加醋。
直到上次在地牢中看见他们,他重新想了一下,发现了诸多疑点。
潮海生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看向贺言庭的眼神锐利如刀剑:“我说你答,若再有一句欺瞒我,无论你伤好还是没好,我都不会留手。”
“当初,是不是你下的手?”
“不是。”
“你当时意志清醒,为何不动,我问你时,又为何不辩解?”
贺言庭没有一丝迟疑:“不动,是因为他们在我身上不知下了什么,我既不能动,也说不出话,只能看着。”
“当真是他们所为?你可有证据?”
贺言庭摇了摇头:“他们惧你,又厌你,却又舍不得你身上的功夫,所以装作与你是莫逆之交,却暗中伺机找着机会。”
“你心性坚定,平常事触动不了你,所以他们每次来,都会由其中的南蛊人,对你下巫术,增强心理暗示。”
“你本来只对阿元有轻微的不满,但在这种暗示下,也变成了极致,且你本人,也并无法察觉到。”
潮海生的下唇已被生生咬出血来,他双眸赤红。
贺言庭继续道:“那日我出来后,在路上劝他们回去时,并不曾想他们已经藏在了暗处,他们突然出现,几人出手,我不敌,败下阵来。”
“之后的一切便如他们预料的那般,他们本在等你气急攻心杀了我,然后在告诉你真相,在你走火入魔力竭的情况下,吸走你的内力,但幸好皇帝赶到,阻止了一切。”
自己以为的挚友,竟是藏在暗处的毒蛇,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潮海生呼吸急促:“之后为何不告诉我?”
“你当时对我恨之入骨,一旦相见便是兵戎相向,当时的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之后你离了盛京,我就更不知去何处寻你了。”
“他们也都隐姓埋名藏了起来,寻他们费了我一番力气,幸而有稚鱼相助,我这才将他们都抓了回来,但他们或许预料到有此一遭,便以巫术,抹去了关于此的记忆。”
“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用刑自然也没用,我之所以没杀他们,就是担心你还当他们是挚友,若是真杀了,那就是死无对证,我也百口莫辩了。”
院外忽而狂风大作,声音大得屋内也听得清清楚楚,潮海生呆坐半晌,忽而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
贺言庭起身却见潮海生竖起了手:“是我太过愚蠢,被人算计至此竟还不知……”
他神情看起来有些癫狂,声音也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我要让他们给我的妻儿偿命!”
……
狂风大作,就连几棵粗壮的大树也被吹倒。
地牢中的几人蜷缩成一团,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着热源,门突然被打开。
潮海生和贺言庭身上都带着些许凉意,蜷缩着的几人不禁瑟缩了下,看清他们脸上的神情,几人眼中都写满了惶恐。
贺言庭的眼神还算冷淡,可潮海生的神情,却分明是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骨。
几人惶恐间,也不禁泛起些许疑惑,他们和潮海生也没有仇啊。
反而是贺言庭,他可是杀潮海生妻儿的凶手,潮海生不去恨那个凶手,反而转过头盯着他们做什么?
但谁也没敢开口询问。
知道他肯定不想让自己旁观,贺言庭主动开口:“我在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