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染的语气不好,辛朝义忍了又忍,才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妺染道:“是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父亲今日的话,却见我不敢信你了。”
辛朝义皱了眉头,半晌没说话,似是被妺染噎个够呛。
妺染也不急,她安静的坐着,一边抿着茶盏,一边在心里琢磨辛朝义。
终于,辛朝义先开了口,道:“党争太过血腥,为父,只愿做个忠君的纯臣。”
妺染没忍住,笑出了声。
辛朝义被她笑的恼了,他拍了拍桌子,“真是没有规矩,你如今也尊为太子妃,也该顾些体统!”
妺染渐渐收了笑意,虽然面容还是柔和的,但眼底已然冷了。
“我笑父亲的话实在太有趣了,只愿做个忠君的纯臣,您是认真的吗?”
辛朝义道:“当然。”
妺染想了想,还是要给他这个父亲最后一丝体面,她起身道:“父亲这个想头最好还是收起来,想做纯臣,下辈子吧。”
辛朝义彻底怒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说的话吗!”
妺染扭头道:“那父亲你又想怎样?你送我去选秀的时候,难道有想过做个纯臣吗?还是说你只享受我的身份地位带给你的荣光,而不想承担带给你的风险?”
“放肆!”辛朝义狠狠一拍桌子,动静不小,他知道震不住妺染,但他还是发火了。
妺染见他如此,她连最后一分体面也不愿给他留了。
她重新坐了回去,缓缓地,冷冰冰的把内心里最真实的话说给辛朝义听。
“父亲若果真是清廉之人,当年就不会抛妻弃女,甚至扔下我祖母,转头娶了陈贺芸,借助陈家的势力扶持于你,却又在陈家败落后立刻撇清关系。”
“你住口!别以为你做了几天太子妃,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些话,你不配说!”辛朝义气的脸色煞白。
辛妺染平静的道:“若连我也不配说,那就只有我祖父祖母能教育您了,要不您亲自和他们说去?”
“你——”辛朝义气的抡起巴掌,就要打妺染。
妺染扬起脸看他,一动不动。
辛朝义看着妺染雪亮透澈的眸子,突然就失了所有勇气。
他扬手在空中,放也不是打也不是。
妺染没管他尴不尴尬,而是继续道:“您为官许多年,如今陈氏一族已灭,许多事再追究也没有必要。我只是想告诉父亲,正如父亲所说,辛府是我的娘家,您无论怎样都是我的父亲,您和太子府也有不可避免的往来。
既然您享受了我这个太子妃带给你的荣光,也请你接受并替我挡下一些随之而来的麻烦,对你对我都好。”
辛朝义听着妺染的话,他冷笑了一声,含义诸多。
妺染弹了弹衣袖口的风毛,继续道:“况且你儿子现在是过在我母亲名下,往后他走仕途也好,想做自己的事也罢,他的前程,是我许给他的,不是父亲你。”
提起在外求学的辛予诚,辛朝义脸色忽明忽暗。
妺染起身,直视辛朝义,道:“父亲是明白人,必然知道墙头草不长久的道理,我亦不想党争,但已经走上这条路,我当不会如此天真,希望父亲也早日想明白。您今日的这个意思,最好收起来,别被太子殿下知道,否则,即便我是太子妃,也保不了你。”
说罢,妺染刻意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辛朝义在她身后道:“成王败寇,你就那么有把握?”
妺染没有回头,只是挺起胸膛,望着窗外逐渐密布的阴云,道:“您自己也说了,成王败寇而已,况且,我相信太子,也信我自己。”
辛朝义眯起双眼,内心一阵窝火纠结。
妺染推开书房的门,最后道:“父亲如果执意想和我划清关系,我也不会拦你。”
辛朝义轻蔑的看着妺染,摆出一副老子的款儿来:“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父亲。”
妺染顿了顿,将原本迈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朝辛朝义冷嗖嗖的笑着,道:“我跟父亲明白说一句话,你掣肘不了我,你我之间那点淡薄的父女情,不如不谈,用利益捆在一起更合适,如果父亲不愿意,我不介意将你当年在金陵的所作所为,在天都给你好好宣扬一番。”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真是不可理喻,敢这么和你的父亲说话!”辛朝义听着妺染的话,愈发不可置信。
但他也不怀疑妺染能做的出来,“你想毁了辛府毁了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妺染摊开双手,无辜的道:“毁了辛府对我没好处,对你也没好处,所以父亲,别再异想天开了,您刚刚进书房时说出的话,让我怀疑你这吏部尚书之位是你砸银子砸来的。”
言罢,妺染不再和他纠缠,利落的开门关门。
随后听见书房里辛朝义砸碎东西的声音。
对于这个父亲,妺染只能用敬而远之四个字形容。
从前如此,今日如此,往后只会更甚。
亲近不了一点,说两句话就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