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废话了——以后,你没有特殊重要的事情不要总往这里跑,以免被八路军的人盯梢;”军统女少校不想和这个别有用心的部下过多纠缠,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天也不早了,你这就赶快回去吧。”
李彦自然不肯轻易挪动,索性走到桌子旁,拿起另一个与王穗花手中一模一样的茶盏,自己给自己斟了半碗水,一边还念念有词:刚才烙饼豆腐吃得太干,口渴得紧。
“怎么样,这套茶具还用着舒服吧?”一饮而尽后,李彦继续把玩端详着手里的茶盏,看也不看王穗花地说:“这是你们匆忙搬过来后,我特意从杨柳巷那边替你挑选送来的,就是怕你用不惯这里的粗鄙家什。”
军统女少校并不搭理对方的无聊话头,只管继续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赶紧走!”
不料,李彦先是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放,随后竟然一屁股坐到了桌旁的太师椅上,双眼仰望着女上峰:“我人都来了,又何必急着催我回去?瞧你们这边有多好,同志们聚在一堂,其乐融融,还有老刘那个烹饪行家给大家烧饭烧菜——我呢?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守一座大宅子,想吃口热饭热水都困难……”
王穗花本来要发作的,然而听到这番诉苦,禁不住气得笑出声来:“亏你还是堂堂军统中尉!你把我这边当成什么了?还其乐融融!——你真觉得礼士巷八号、是过小日子的市井人家?!”
女上峰这一笑,李彦更加有恃无恐了:“那我不管——总之把我一个人丢在杨柳巷,太不公平。你总担心八路军的人会发现这里,其实纵使发现了又如何?我就觉得他们的肖队长很真诚的,今天人家特意跑上门来向我通报关门山黑石崖匪帮的内情。若不是他透露,咱们岂不是还对袭击孟龙生的事件蒙在鼓里?”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报罢……”王穗花随口冷冷地评价了一句。
“那赶着马车劫持女人的日军便衣队呢?”李彦不肯服输:“这条情报总算够分量吧?没有它,你今晚也联想不到同蒲路上被打劫的日本便衣押送的卡车,还有你关于劳军军妓的研判。”
军统女少校终于默然了,过了片刻,她自己也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来,眼睛垂视着地面,半天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也先和组长打个招呼。”
李彦犹犹豫豫的语气,重新引起了王穗花的注意。
“就是八路军的肖队长,也隐隐露出了怀疑日军在小榆树山和丰店一线搞什么动作的意思。”
军统女少校蓦地花容变色,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了属下的半条臂膀,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你别紧张——我自然什么都没说,是八路自己做出的揣测。听肖的口气,是因为日军在那个方向部署了差不多一个联队的重兵、看上去极不寻常。”
王穗花心跳仍在加剧:在大榆树山的时候,她听391团的秦团座以及张团附提起过,八路军徐旅的那股小部队很久以前曾经一度潜入小榆树山准备作战,只是后来没放一枪、无功而返!
有多大可能、八路军也盯上了小榆树山?军统女少校不依不饶地追问。
李彦却放松得很,他斜睨了漂亮的女上峰一眼,大大咧咧地回应:“就算八路军盯上又怎样?你不是处心积虑地要调动当地国军进攻小榆树山吗?八路军不算国军?”
“那不一样!”王穗花声色俱厉:“第一,八路军那个什么徐旅支队,与391团本质大大不同;第二,即便秦忠孝一定要联合八路军攻打小榆树山,也必须在军统的统一号令之下——可是你怎么敢保证八路军不会自行其是、单独对小榆树山贸然下手?”
这一来,轮到军统中尉沉默了——确实,徐旅支队近来屡屡与当地日伪军作战,除了在关门山脚下被动地“反扫荡”,也曾经主动前出,在丰店甚至文城附近出没。若从出击位置上看,都可谓在小榆树山的左右。
“组长,我若说多了,你又得骂我——其实,秦上校向来是主张与八路军联合作战的,之前也有过成功的战例。咱们的目的,就是打开小榆树山,找出那里的日军秘密。至于是不是有八路军从中协助,不该看得那么重。”
军统女少校大感头痛,既驳斥不了属下,也说服不了自己。少顷,她把情绪转为发泄到了中央军上校的头上,直斥对方畏首畏尾、迟迟不下进攻小榆树山的决心:
“我已经让老刘把萩原旅团西条联队开拔而走的消息发给391团了,可是至今没收到回电!”
“恕我直言,391团是中央军残部,而卫立煌将军日前失守晋南、退入河南,应该对秦上校他们是个不小的心理重创。这个背景下,恐怕他一时未必敢积极张罗从深山出兵。”
李彦的这个分析,再度让王穗花沮丧不已。
眼下,山西站尚未给文城的情报二组下达明确的进退指示,这表明站长似乎也在犹疑,并且不排除有可能同意王穗花上报的方案——值此微妙时刻,倘若秦忠孝能迅速拍板、做出可以马上攻击小榆树山的承诺,将无疑对山西站下决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