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您并不会追究奥罗拉一事吗?”
虽然阿加莎口口声声地强调,自己并不会追究祂们的“过错”,这同时也意味着胤帝国的高层们始终知晓天使们的举动,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奥罗拉终归还是二位天使的代行者,她的存在本就是最是无可辩驳的证据,鹰之主还是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凿的说法、也就是对于这件事的最终定性。
“我很清楚,自始至终,你们二者和那三个孩子一样,都是最不想插手人世事务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卡洛琳的情况实在太过严重、迫使你们不得不在西洛里亚找寻我的踪迹,你们断不可能主动接触凡人,不是吗?”
阿加莎自然也听出了这层意味,她只是摇了摇头,柔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足以安抚心绪的情感:
“或许在你们心中,正是由于自己选中了奥罗拉、这个与法则最为亲和的凡人,作为你们在人间的代行者,才使得教廷在短短的三十年间一跃成为西洛里亚的霸主,并维持了长达二百余年的、教权凌驾王权的近代史。
“换言之,你们认为,正是因为自己这一举动,使得凡人的文明进程被你们所扭曲,因此你们始终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唉……但我要纠正你们的这一观点——你们错了,你们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也把凡人看得太过渺小了!”
阿加莎的这一论断斩钉截铁,显然并不是在为二位天使进行“开脱”,而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深刻见解:
“教廷之所以能够在那三十年间横扫陆域海,并不是因为你们的‘赐福’,更不是奥罗拉卿一人之力便足以做到的。
“而是因为当时的教廷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加之奥罗拉卿成为了‘天使的代行者’,使得人们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统一的信念、强大的精神纽带——这是‘人’的努力所成就的伟业,而不是什么‘神’的恩赐。
“即使没有奥罗拉,在那五至十年内,彼时的教廷也会诞生出一位各方信服的领导者,这是历史的必然、世间的道理,而你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催化了这一过程的催化剂而已,无论你们是否加入到这一过程,俱是如此!”
阿加莎终归是穷尽了世事发展的道理,因此,即便这番话是如此的“大逆不道”,也使得奥罗拉不由得陷入思考。
而对于鹰之主和阴影之主而言,祂们都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数十万年之前,回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过去、那个诺依曾教导祂们道理的久远过往,一瞬间,阿加莎的灰色倩影仿佛与诺依的身形重合了。
但在下一个瞬间,祂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纷纷向阿加莎低头致意,“感谢您的指点。”
“不说那些枯燥的说教,毕竟……我是想和你们好好聊一聊的。”
阿加莎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二位天使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那于常人而言甜得发腻的红茶,却让阿加莎的精神为之一振。
而后,她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天使们和奥罗拉只见她神色纠结、右手的食指指尖轻抚茶杯的杯沿。
良久,阿加莎从缓缓地叹了一口,看向面前的二位天使,“卡洛琳、我的炽天使,她的情况……究竟有多糟?”
她并没有说什么“情况如何”的客套话,因为继承了诺依与卡门之记忆的她,很清楚那位天使的情形一定不容乐观。
二位天使对视了一眼,最终,鹰之主面容严肃地回答了阿加莎的问题:
“情况很不容乐观,吾主——这百年来,她的灵魂时刻处于一种即将崩解的状态中,而就在您昭示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刻,这一进程不可逆地恶化了,若不是我们勉力维持,这世间已经没有‘炽天使’了。”
虽然鹰之主与阿加莎所谈论的分明是一位天使,但奥罗拉敏锐地觉察到:
祂在指代那位天使时,所使用的并非是修饰神明的代词“祂”,而是指代人类女性的“她”!
“果然……”事实上,阿加莎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她之所以要特意寻找鹰之主和阴影之主,就是为了炽天使。
但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感受了一丝怅然,“如果没有我出手干涉,她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阿加莎特意附加了一个前提,即“她本人”没有出手干预。
二位天使自然也能听出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在短暂的对视之中,祂们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犹疑。
可阿加莎的问题是必须要回答的,无论心中的疑惑有多大,阴影之主还是沉声回答道:
“三十年,这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生死轮转本就对神明无用,若不是卡洛琳曾是凡人,我们也无法运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但也正是因为她曾是凡人,凡人的灵魂总有其极限,如今的她已经濒临这一界限了。”
“三十年……”阿加莎沉吟着,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正在心中进行着各种权衡。
“吾主!”见她如此表现,鹰之主不由得高声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