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余樵与赵孟頫相视一笑,目光齐齐投向了王璟山。
王璟山微愣片刻,随即恍然,此事于他而言并不难办到,于是拱手回应道:
“既然崖山诸君有此需要,在下愿以御剑之术相助。只是我能力有限,即便在剑下悬挂平台,每次也只能搭载两名工匠,且在高空停留的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
“如此已是极好!”
赵孟頫闻言大喜,伸出羽扇轻轻拍了拍王璟山的肩膀,
“只需在二月初六之前完成雕刻,我等便感激不尽。接下来几十日,就要劳烦剑仙,在钱塘与绍兴府之间来回奔波了。”
绍兴府即为越州,当地百姓仍习惯以古称呼之。
自孔府被查抄后,王氏一族昔日在越州被侵占的产业,已由大理寺孔少卿亲手奉还。
于是,王璟山便携同伴重归王氏祖宅,定居安顿。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坐镇越州,直至崖山派再次传讯,才又飞掠至此。
虽说言谈间似有大费周章之意,然越州与钱塘相距甚近,对于能御剑而行的王璟山而言,连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到。
三人交谈许久,不知不觉间已至饭点。
王璟山暗忖着,如何婉拒晚宴,以避免共用餐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余樵仅将他引至江边停靠的渔船上,手中递来一根钓竿,微笑道:
“佳肴美味,自有时日让松雪道人在丰乐楼款待于你。今晚,还望二位与我一同品尝些新鲜之物。”
王璟山心中一动,新钓的食材在他的灵目诀下烹饪,确实难以暗藏毒物。
‘余樵此举,似乎也是察觉我并未全然信任他们,故而提出此议……倒是不好再作推辞。’
于是,他接过钓竿,仿照二人的模样,坐在船头佯作静心垂钓。
余樵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剑仙,看来你是初次尝试吧?这鱼竿的握法可有些讲究呢。”
说罢,便热心地指导起来。
而赵孟頫则显得意兴阑珊,简单固定好钓竿后,便取出画笔,对着天边的晚霞陷入了沉思。
此时,结束祭典的人群也陆续归来,他们或手捧饭碗,或肩扛长凳,站在离江岸不远不近的地方,对着船头那位鲜衣少年评头论足。
这些崖山修士大多是农民、渔民和樵夫出身,他们在围观这件事情上,向来没有什么讲究,争论起来也是声音洪亮、毫无顾忌。
因此,船上的三人虽与他们有段距离,但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岸上的议论声。
余樵微微一笑,打出两记火苗,将船侧的油灯点燃,为这渐暗的江面增添了一抹暖黄的光亮。
“剑仙那日钱塘显圣,身姿之飘逸,剑意之凌厉,已然让无数人为之倾倒。而后更是单枪匹马,独闯孔家,以一剑之威,力挫二百族修,震撼四方。”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王璟山,继续道:
“如今,不仅是本道子民翘首以盼,想要一睹剑仙的风采,就连我与松雪道人,同样按捺不住好奇。”
余樵微微倾身,向王璟山探询道:
“不知剑仙能否告知,那日是如何御剑克敌,打倒孔家的呢?”
王璟山不曾斜视,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淡然道:
“璟山不过是侥幸得胜,并无什么值得夸耀之处。”
余樵闻言,并未露出失望之色,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
毕竟,若王璟山果真心思浅薄,轻易便会透露看家本领,恐怕早已被各方势力吃干抹净了。
他叹息两声,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感慨:
“想我年少之时,也曾梦想着成为读书人,奈何家境贫寒,连最基本的学费都难以承担。
“好在孔家开设了乡下善学,不分贵贱,广纳门徒。我这才得以入学识字,略通文墨。”
王璟山闻言,心头微震,以为余樵要因孔家之事向他发难。
顿时手臂紧绷,随时准备甩开钓竿,拔出身上的木剑。
然而,余樵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可惜啊,如今的孔家却已背离了初衷。”
言罢,余樵手法娴熟地提起钓竿,一条银鳞闪烁的鲜鱼随之跃出水面。
“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他看也不看,随手将鱼抛入桶中,
“更何况,当年兴办义学的孔家,乃是衢州南宗,与孔崇君一脉并无瓜葛。剑仙无须因此对我抱有敌意。”
余樵的语气平和,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王璟山闻言,眉头微挑,沉声道:
“余老若有高见,但说无妨。”
“我只是闲言碎语,提醒剑仙一句。”
余樵顿了顿,继续说道,
“衍圣公与孔家,毕竟是天下儒林的领袖。虽然科举制已废,文人地位大不如前,但他们依然掌握着话语权。众口一词,足以颠倒黑白,剑仙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王璟山听后,泰然自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