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季霜还是很感谢老杨的。
当时季国峰出事,很多漆农甚至不愿意卖漆给季家。
只有老杨这一家,还坚持跟他们合作。
甚至还跟季霜说过,如果手头周转不开,但需要用漆,跟他说一声就是了,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无人在意季国峰是否真的学术造假,那些漆农又投出愿意合作的橄榄枝——毕竟一个漆艺师傅造不造假,跟他们漆农卖漆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饶是如此,季霜仍旧还是保持跟老杨的合作。
老杨的漆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绝对不仅仅是合作伙伴,可堪称一句朋友。
季霜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将当年的事挑挑拣拣告诉了老杨。
挑拣的部分自然是告诉他林子涛的部分,其余的能省略则省略。
然而只是这一点,已经让正义感爆棚的老杨爆了粗口——
“我可去他娘的吧,先不说我那时候压根就不相信季教授会做出那样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季教授真的做了那样的事,这跟林子涛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季家难道不是对他有恩?”
季霜苦笑一声,不知如何答话。
连外人都看在眼里的事,但林子涛却是不明白的。
“有恩不有恩,也轮不着我们家去说。否则被别人听到了,那就是挟恩图报。”季霜的声音微哑,“我已经不想追究那些事,我今天叫您来,只想了解一件事——”
“当年林子涛去过您的工厂,他除了您,有没有跟别的什么人,接触过?”
老杨惊疑不定,“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我也不太记得了啊。”
季霜耐着性子,一点点提醒他:“您好好想想——我记得当时,林子涛在郊外的青年旅馆还住过一晚上。我记得隔天他回来,说是您给安排的。”
老杨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他细细思索良久,缓缓道:“对……当时,我记得我还说请他吃饭,但是临时有事,我就让当时我手下一个助理带他去了。”
季霜眼睛微亮,微微倾身看着老杨:“那个助理,是谁?现在还在杨哥你的厂子里吗?”
闻言,老杨的表情微变。
察觉不对劲,季霜瞳孔微缩:“怎么了杨哥?你想到什么了?”
“那个助理……姓白。”老杨蹙眉思索,“就是在我见到那个林子涛不久之前招的——大概一个月不到吧?我记得当时他大学刚毕业,好像是学什么化学的?学历相当不错的,我还寻思这么一个高材生,理科专业,怎么还会来我们厂子投简历。”
隐约想到什么,但季霜没能抓住关键,只能催促老杨继续说:“然后呢?”
“后来我就亲自面试了下,才知道——他说他大学虽然毕业了,但是因为最后一年家里出事,他没钱交大四的学费,所以说没有学历证和学位证,到哪找工作都被卡着,所以才想着来我们厂子里,攒够钱交学费。我那个助理岗位也不需要什么学历,会认字会来事就行,我看他还不错,就留下来了。”
“哦,他就是扬州大学的,叫什么,白年——那时候他怕我不信,还给我看过一个什么,网上的学籍证明,是一张截图。”
季霜的唇瓣微微抖了下,“他说他是学什么的——化学?”
“对!”老杨一拍手,“就是化学,当时他还好奇问过我,说生漆这种东西需不需要加什么化学物质,还经常跟着我去厂子里参观,说是好奇。”
心中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成型,但没有得到证实,季霜也不敢说一定就是如此。
“那后来呢?这个白年,他跟林子涛见过面?”
老杨还在懵懂之中,“对呀,那天晚上我就让白年去招待林子涛了,我记得大概是十点多吧——因为那天晚上我家来亲戚,我十点多到的火车站,刚下车白年就给我发消息,说把人送到青年旅馆,安顿着住下了。”
季霜咽了口口水:“杨哥,关于这个白年的事,你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
老杨即使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他迟疑地反问道:“你是觉得白年有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季霜深吸一口气,“不过杨哥,你还记得生漆出问题那次吗?”
老杨忙不迭点头,“我回去查了,跟我厂子里的人没关系——而且,白年给我当助理半年不到就辞职了,不太可能,是他做的吧?”
“我只在想,这一切也太巧了——您见到林子涛的前一个月招助理,正好就找到一个高材生,又正好会化学。那桶生漆之所以出问题,就是因为里面被人加了硫酸钡——而且不是加在了生漆里,是加在了桶面上。”
老杨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当时季霜跟谢子文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制出的透明漆有刺鼻的化学剂味道,查到是桶内壁被人涂了硫酸钡之后,季霜给老杨打电话,并没有仔细跟他说明情况。
如今老杨乍一听这离奇的事,都有些不敢相信。
“去年春天我在你那收的生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