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曳想起端木竞的话。
端木竞说,她对端木浅根本不懂拒绝。
扪心自问,她不是的,她不是不懂,只是不忍。
但这个时候必须把她和端木竞的事说出来,因为她不能一边心里装着端木竞,一边又被端木浅这般蛊惑和缠绵。
端木浅实则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情场高手。
一颗小小的樱桃,他便这般运用到极致。如果任由他发挥,天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她。
“殿下,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端木浅点点头,却没让她说下去。
“我从前如何待你,你是知道的。我没有想过要伤你负你。可那晚你说你是姬娘子的时候,我真得接受不了。你给了我三天时间,可三天真得不够。
我试过要放下,可事实证明放不下。在地牢又见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庆幸多欢喜,哪怕我是犯人我有性命之忧都没关系,只要我还能再见到你。
还有,常去船上是因为我想你,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不得不承认,他猜对了。”
姬星曳脑中混乱,尽管她知道,端木浅对她仍有情意,而她对他也不可能绝情到底,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端木浅卷土重来了。
她静了一静,没敢看他,把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包括我知道了端木竞的心意,我接受了。”
端木浅一怔。
她和端木竞的事,在他意料之中,但她对他一向心软,从来不愿伤他的心,她竟然说出来了。
他不由的惨然一笑,“这么快……”
“殿下是知道的,早在他是人美心善的时候,他在我心里就有一席之地,甚至可以说,他比殿下来得更早,只是那时我不太懂这些。殿下也知道,我这个人对感情的事一向明快坦白,不喜欢绕来绕去,讳莫如深。还有,没有告诉殿下,一则是因为殿下在地牢里;二则,二叔的事让我没有心情想这些。”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你不能嫁给他。”端木浅道。
纪府花园里,端木浅说的那些,的确会成为她嫁给端木竞的顾虑。
“花园里你说的那些,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可纵使我不嫁给他和回到殿下身边,完全是两回事情,我没法将心意调来调去,宛转自如。”
“你不能嫁给他,除了我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还有别的原因。”
姬星曳:“……”
还有?
端木浅狡黠地一笑,“你忘了我们还有立婚书吗,你已经算嫁给我了。如果你嫁给端木竞,是想重婚吗?”
姬星曳:“……”
立婚书的事,端木浅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赴新婚之夜,从此心神大乱。直到一番挣扎后,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姬星曳,才慢慢稳了心神。
他想起了和姚拂的婚约。
五年前,姚拂逃婚。众所周知,他和姚拂之间不再有可能。
可当年订亲的时候,婚书,临淄王府赠给姚家的聘礼,姚家的回礼等,双方都没退回。
小姨对婚嫁的事情一窍不通。而他仓促地离开玉京,前往龙须关,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去龙须关后,常常有性命之忧,一来二回就把解除婚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因此当年的订亲,在他还没有提出退亲之前,从实质上说还没有解除。他当时依然是姚拂的未婚郎君,而姚拂依然是他的未婚娘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他和姬星曳。
虽然没有去赴新婚之夜,深深伤了姬星曳,可万般庆幸的是,立婚书还在。
立婚书在本朝既有律法效应,又有社会效应。
他们都把相爱看得远比一纸契约重要得多,可关键时候,那一纸契约能为他增加筹码,赢回姬星曳。
这件事,姬星曳也不是故意的。
在照花楼的时候,立婚书就在她的荷包里。当时端木竞要看,她觉得他不怀好意,警惕地推说,她不会把立婚书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
后来她回雨花天山的时候,为了防范端木竞,她把它留在了支颐阁,因为她没有预料到后来的变数。她是把她准备的那些新婚之物丢到了小溪里,可却把最重要的立婚书忘了。
现在,两封立婚书都在端木浅的手上,别说她嫁给端木竞,就算是爱慕,都将遭世人诟病。
她心神大乱,端木浅在这件事上有点卑鄙,不是吗,可他这般真诚热切地看着她,和卑鄙这个词好像又联系不到一起。她在心里撇了撇嘴,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端木浅又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一件简洁的喜服,是她从市集上买来的。她曾穿着它,真心实意的等着他。一对烧残的花烛更加见证了她的等待。系有红丝线的瓢器,其中一只盛过合卺酒。还有一些特制的六铢钱,上面铸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是用来祝福新婚的。
它们郑重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