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黑见胡秀儿这样,很是心疼。
他发现娘的遗书,知道娘是自愿赴死时,也是这种反应。
脑子就跟被雷劈了一样,一片空白,啥也不知道,啥也感觉不到,整个人冷的厉害,浑身发抖。
“秀儿~”
郑小黑轻轻拍了拍胡秀儿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胡青河见胡秀儿这样,剩下的话便有些不敢说了。
郑小黑看到胡青河欲言又止,便替胡秀儿追问道:“二叔,你还有啥知道的都一并说了吧,我和秀儿不会在这儿待太久,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胡青河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安定了些,忙小声道:“那个,这事儿吧,你们一会儿见了里正也会知道。
我提前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宋瑜,他考中举人了,说秀儿因为改户籍的事跟他闹别扭,非要和离,他不想和离,还愿意当清河村的女婿。
对了,他还在村口立了功名旗,你们看见没?
就是那个特别高特别威风的旗子,还是他亲手立的。
现在咱村的人出去外人都高看一眼,都不说咱们是啥清河村的,都说咱们是举人村,可风光了。
我想送狗娃去读书,也是因着这个,有宋瑜这个举人姐夫在,狗娃在书院也能被夫子们多照顾照顾………”
郑小黑听得闹心,忍不住打断胡青河。
“二叔,你究竟想说啥?”
胡青河有些不悦,又不敢发火,只得闷声道:“我想说里正因为宋瑜帮村里人免了赋税,把秀儿交给他管的房子和地,都还给宋瑜了。”
“啥?!”
胡秀儿终于缓过神了,眼睛瞪的老大,攥着拳头怒道:“凭啥?那是我的家产!”
胡青河看着胡秀儿举起的拳头,吓的直往后躲,连声解释道:“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是里正非要这么弄。
我也想反对来着,可宋瑜是举人老爷了,村里人都巴结他,没人听我的.….”
郑小黑摁住怒气冲冲的胡秀儿,沉声提醒道:“秀儿,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办正事。”
胡秀儿愤愤放下拳头,瞪了胡青河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好个孙泉,竟敢不跟她说一声,就把她的东西给了宋瑜。
举人咋了?
举人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秀儿,你去哪儿?”
郑小黑见胡秀儿气势汹汹直奔村里去,忙拉住她。
胡秀儿黑沉着脸,“去找孙泉,要回我的家产。”
郑小黑知道胡秀儿这是迁怒,她没办法化解心里的难受,就把怒气都冲向孙泉了。
都这个时候了,家产什么的还重要吗?
郑小黑放缓声音劝道:“秀儿,孙泉要是跟衙门那帮人有勾结,你这么跑过去,不就打草惊蛇了?”
胡秀儿停下了脚步,看向郑小黑。
郑小黑见她还肯听劝,不由松了口气,温声道:“咱们先办正事,等正事办完再来找孙泉也不迟,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不是?”
胡秀儿咬了咬后槽牙,她其实也知道都这样了再去找孙泉也是扯皮。
只要宋瑜不承认他们和离的事,孙泉为了留住他这个清河村女婿,就不会轻易把家产交还给她。
比起她一个人受委屈,自然是全村减免赋税更重要。
可她真的气不过,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本以为终于彻底摆脱宋瑜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卑鄙。
狗东西,在桃花宴上还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却把她家产都私吞了。
早知道就让那个仆妇把他砍死算了,狼心狗肺,心黑的不能再黑了。
不过比起这些,还是找回爹的遗体更重要。
胡秀儿想了想对郑小黑道:“哥,咱们去临县找我大舅吧,我二叔的话不能全信,我想找到大舅当面问问清楚。”
“行!”
郑小黑一口答应,他从小就听秀儿的,现在更要听。
这世上,他就秀儿一个亲人了,他们还有一样的血海深仇要报,有一样的谜团要解开。
胡秀儿只知道大舅搬去了临县,究竟在临县哪个地方,她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大舅是带着一家老小翻山越岭去的临县,没走大路,没走官道,那就不会太远。
如果是为了避祸,就不会在人多繁华的地方定居,老的老小的小,又走不了太远,所以大舅很可能是去了山那头的村里。
她跟爹打猎的时候,听山那头的猎户说过,翻过两座山,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就能看到一条河。
河两边有很多小村子,她想大舅可能就藏在那些小村子里。
只是要沿路打听,挨个寻找,风餐露宿,很是辛苦。
郑小黑不觉得辛苦,再苦也没他一个人逃命,提心吊胆,生死一线苦。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秀儿撑不撑得住。
亲身经历过后,郑小黑才明白,人长大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