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得到这个回答。
    ……真心？
    那维莱特居然已经体悟了这样的感情吗？
    她静默须臾，轻声道：“这不像你。”
    “情感会改变很多东西，我相信你应该深有体悟才对。”他平静的说。
    南央又不说话了。
    她知道那维莱特说的对，情感会改变很多东西。
    静默的氛围犹如被抽干了空气，仿佛连红茶被小匙轻轻搅动泛起的涟漪都能被听见。
    南央转过头，看向他，突然说：“如你所见，我的缺点太多，也没什么长处……现在的人生也是最后一回了。”
    那维莱特微顿：“最后一回？”
    “有些事情我得讲清楚，我可不是人类。”南央盯着他，相当认真的说，“我只是一缕幽魂，在卡娅之前、在那个海獭之前……我就已经是幽魂了。”
    “幽魂？难道你已经……”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她笑，“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哦。”
    “我那时灵魂都快被磨没了，然后有个存在救了我，它要我去找寻自己的愿望，我就来到了提瓦特，变成了海獭，然后遇见了你。”
    她说，“我不是提瓦特人，你知道吧？”
    那维莱特艰难的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随即点头说：“我知道。”
    那些闻所未闻的海量童话故事……单单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察觉出几分和提瓦特的不一样了。
    但是那维莱特从来没说过。
    “这样的机会呢……总共有十次。”她说着，又略带狡黠的笑了一下，“你猜这是第几次了？”
    “是第十次吗？”
    “不对，猜错了！你以为我还有机会吗？早就用掉了！”
    南央没注意到那维莱特骤然僵住的神色，她细细数着自己的次数——
    “第一次是海獭，第二次是草史莱姆。但是草史莱姆太孤独了，我那时候又想见你，就和那个特殊存在花费了五次的机会兑换了遇见你的〈定点〉，然后跳进海里自杀了。”
    那维莱特记得。
    南央以前和他说过，但只说这是个“梦”，梦里她变成了草史莱姆。
    原来……竟然是真的。
    “第八次，我转生成了人类，叫‘卡娅’。”她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维莱特的反应。
    他的心中发沉，某种奇异的不可置信逐渐填满了整个脑海，但最终他只问：“然后呢？那应该是你的第八次，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两——”
    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南央：“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南央前两天问过他有关于“延续模拟”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啦。那时我快要死了，那个存在和我说，可以再用五次机会换‘卡娅’生命的延长。我太不舍得放弃，又怕后两次见不到你，就同意了——理所当然的，机会不够了。”
    “我只好再抵一部分特殊代价，就是十次的所有‘存档点’。要理解的话……你就当沫芒宫记录在册的卷宗好了。为了达成交易，对方需要所有的卷宗。”
    那维莱特语调艰涩：“所以……你才失去了记忆。那你、你这一次——”
    “啊，我原先不就是幽魂吗？”南央提醒他，“我是依托愿望才能变强大的，之前没有愿望，漫无目的的在世界上飘，差点就要死了。”
    “后来经历了那么多，重新拥有愿望并不困难吧？我虽然忘记了一段时间，但是我的躯体凝实了。”
    她默了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最终才说：“所以，我这一次要是没了愿望，可能就真的消散了。”
    “哈哈……我要是你们提瓦特人，这样的愿望说不定还可以得一个神之眼呢。”
    他呼吸一滞，略微急促道：“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让我想想……或许是希望自己不再孤独？”
    ——有谁可以听见她，看见她，同她讲话，拥抱她。
    就这么简单。
    “你既然也说了‘真心’，那……我该相信你吗，那维莱特？”
    要是言而无信，南央被抛弃了，她可能就万念俱灰，失去“愿望”了。
    那维莱特明白这句问话的重量。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
    “请相信我，南央。”他说。
    南央看了他半晌。
    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她轻轻地把手搭了上去。
    须臾，雨过天晴。
    ＊
    “天气变好了，对吧？”
    “……对。”
    “所以你果然是水龙吧？”
    “……”默然片刻，“巧合。”
    “哇，你可是刚刚才和我说要相信你呢，但你也不能骗我吧？”
    “好吧……”他叹息一声，“那请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
    南央答非所问：“你知道人类在情感上涌的时候最常做的举动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