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泽向北跑了二十里,穆庸也向北追了二十里。
追的人有备而来,相信自己人多必胜,士气旺盛;跑的人也不弱,因为来不及着甲,所以马跑得很快很轻松,把双方的距离拉大到一里。
二十里之后,朱泽勒停部队,由垫后的三百名弓箭手等待冲进五百步之内的穆庸军前锋。
穆庸前锋也射箭,但毕竟是在马上骑射,而且时值春季的最末一波冷气团、最后一波东北风的来临,射程无法达到五百步之远,反而挨了朱泽许多箭。
穆庸的主力部队很快抵达,朱泽又往北跑了十里,此时已经抵达蜚廉谷谷口;朱泽重新整顿殿后部队,再度等待穆庸的前锋抵达;但经过前一次的停顿,此时穆庸的主力已经几乎和前锋混在一起。
双方只剩四百步时,朱泽又转身,垫后部队奔进了蜚廉谷南谷口。
谷口狭窄,穆庸部队抵达时,自己发生了堵塞。
好不容易包括穆庸在内的大部份部队进入南谷口,此时最前头的五百兵却发现一件惊人的事情:朱泽的骑兵正和四千名步兵会合,在北谷口列阵完毕,整个山谷强劲的东北风,让双方还有七百步时,穆庸军就受到朱泽军弓箭的威胁;这个风向与风力的对比太过悬殊,使得穆庸军不得不停下来。但后方的骑兵仍然勇往直前,一阵混乱使得穆庸军的前锋丧生在敌军的箭矢与友军主力部队的马蹄下。
在狭窄的谷中,朱泽的箭矢显得密集非常,穆庸军的北端只能变成数千个箭靶。
前锋的人终于挤过马群,向主力部队中的穆庸报告北谷口的情况;但是穆庸正忙着听主力部队中段的报告:左右哨探发现,还在谷口的一千名骑兵,快要遭到渤海军的包围,后背和侧翼即将遭到攻击。
穆庸大怒,似乎在质疑这个报告的合理性:“本军百里奇袭,朱泽之五千人已在前方;何处又来渤匪?”
士兵报告:“疑似叛贼顾凉与辛忌之部队。”
穆庸大惊,不是怕这两个人,而是士兵既然说出了名字,更证实这个消息的正确性。
穆庸再确认一次:“包围尚未完成?”
士兵点头,说:“彼约六千人,辛忌自东方来;顾凉自东已抵本军之南,正向西行。彼两军各约骑兵一千、步兵两千。”
穆庸当下决定,不为了皇帝的龙心,也不为了新婚王妃的空闺,而要为了穆庸自己,尽快杀出去。
北谷口是列阵完毕的五千名朱泽军,南谷口是正要进行包围的步骑混合兵,显然往南才正确,于是下令全军,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全军,以原地回转的方式往南突破。
穆庸的命令,也等于是朱泽的命令。
藉着微亮的天色,朱泽开始下令全军向南缓进,也只能缓进,因为狭隘的谷中已经堆满了人马的尸体。
朱泽一确定前方最接近的敌军没有穆庸本人,就密集地长距离投射箭矢,穆庸军只能挨打,边抱怨前面的队伍走太慢。
前面的队伍也不是故意要慢,而是他们到了谷口往往就被射退,靠着十分之一的盾牌和十分之九的马尸才慢慢在南谷口勉强列了阵。
不过,穆庸也发现,刚刚的劣势,现在变成优势了。
在南谷口这边,强风已经变成官军的援兵,把辛忌和顾凉即将形成的包围圈逼到六百步之外。
穆庸把最强的弓箭手调往右翼,藉着风势全力向西南方射箭,把西边的顾凉军逼退到八百步之外。
辛忌部分了一点兵向南方与西南方靠近,现在各军都知道穆庸要往西南角冲出去;但辛忌也不敢完全弃守东边。
接着,在显然东边的敌军比西边少的情况下,穆庸突然灵机一动,改变主意,下令全军向东边突围。
辛忌还有三分之二,也就是两千个步兵,在东边列阵,希望能挡住穆庸还有战斗力的一万名骑兵,等顾凉和朱泽赶过来。此时双方距离愈来愈近,而渤海军也因此投鼠忌器,不敢动用弓箭。
穆庸下令冲锋时,南谷口大概还挤了五千名骑兵要出来;顾凉从西边杀进来,先设法封住这五千人,切断穆庸军的前后联系,然后追着穆庸的西边和南边冲杀。
辛忌在东南角也上前,帮东边挡住穆庸的骑兵,双方的长枪刺挥挡拨,你来我往,一阵混战。
这大概是远在京城的林凤仪没有料到的结果。
如果不是为了活捉穆庸,南边的顾凉和辛忌仅六千人,大可以放穆庸逃掉,以歼敌数千、敌军溃败的胜利结束这场战役。
但是为了活捉穆庸,整个南谷口变成六千对五千人的地狱。
而谷内的五千人则死命冲击谷口外的顾凉军,以求躲开北边的朱泽和蜚廉谷风。
这个代价是不是值得,实在令人怀疑;但如果最后没捉到穆庸,或穆庸没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那就肯定不值得了。
不过,在战场上的一万多人可没有脑袋思考这些问题,现在他们全心全意想着活命与杀人。
还在谷内的官军,被切断了和主将的联系,又无望快速突破南谷口,面对北边的箭矢和谷风,很快地弃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