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尘一边眼尾处散落的几分发丝还在,见他白衣乌发,嘴边血痕,周身上下由里到外从骨血到经脉皮肉皆是痛楚难当,犹如正在十八层地狱之中经历热油滚烧。
尽管如此,虽眉峰紧皱冷汗不断,垂眸时从旁侧看去显出些单薄病弱之态,但如果与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对上,便会知道何为深沉似渊,寒凉透骨。
宴尘生来坚毅,这般痛楚只能疼在他的身上,不能让他的意志如何,虽是这般强烈程度,但他能忍,从小到大都是。
他抽下腰间金绦一般的缚妖索,疼痛使得他手指有些发抖,宴尘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口中将舌尖一咬,顿时一口血气又充斥在其中,他将缚妖索抛出配上缥缈手势,就见金绦以一化二,其上裹挟无尽仙灵之光,分别变成数丈之长,将二凶各自缠住。
只听两声戾叫,似是要将这万里极域掀翻。
宴尘将缚妖索的两头分别在两只手上各自紧紧缠绕了几道,后两手上下贴紧变换了几个复杂的手诀,冷汗愈多从额角滑落,音色稍有不稳但依旧凉厉:“风来有穴,海行成潮,上行,下往,太上阎域,皆如我令!”
口诀一出,宴尘站在原地两手将缚妖索攥的更紧了些,索线将他两手掌心皆割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出来,眼见有两条血线分别从其中流出,各自顺着手中所攥金绦的一端迅速往上移行。
那缚妖索如活了一般,在吸食宴尘的血。
两条血线越漫越长,于呼吸之间便窜出去一丈之余。
而后平地生风,似海潮一般旋到域顶,伴着一道灵气大盛,一声极烈又带着几分似从远古而来的啸吼,一条几十丈长的双尾雪蝰突然从缚妖索中现了出来。
缚妖索本乃道家法器,有锁鬼缚邪之能,但一般的缚妖索虽有些效用却是对道行深些的妖邪无用,而宴尘的这一条之所以能锁住旱王与这二凶,皆因这缚妖索之中存有这条雪蝰之故。
蝰为蝰蛇,这条雪蝰双尾,周身皆为雪色,其上泛着凛凛光泽,其双尾乃是两条龙尾,上方蛇头开了三目,由于年岁日久蛇头上已生出鳞甲,蛇瞳为赤,它长成这般模样,俨然已是蛇蟒之王。
这缚妖索乃昆仑山上代代相传之物,雪蝰同为远古大邪,却是沧海桑田变迁不曾祸乱人间,如它这般便也求个飞升仙道,却是在渡劫之时未曾通过最后一道天劫伤到本源后久久不愈,便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昆仑山上修道人结了此般灵兽缘分,助人除恶积攒问道飞升之缘。
只是它入道之后,平常时日都附隐在缚妖索上沉睡养伤,若要苏醒便要以血成引喂之。
原来宴尘方才两手掌心被割破是他故意为之,他要让雪蝰醒过来助他诛邪。
只是这雪蝰虽入了道门,却是在隐在缚妖索上之后数年中未有一次现身之时,但它乃万年蛇蟒之王,虽被天劫众创后留下伤势不愈,其本身所带的妖邪之力便足以让缚妖索之力翻上几倍,同样的,若想将之唤醒,付出的自是不少。
不过虽是做了灵兽,如雪蝰这般的却不是随随便便谁的血都喝,当年成为灵兽之时是它自愿,自是不曾行使过什么血契,昆仑祖师也知它自不是那种普通灵兽可比,便是它附隐在缚妖索上所提升的几层力量已是机缘了,自是不能随意驱使。
说来也怪,在雪蝰飞升失败入道之后,它的妖邪之力中妖邪的那一层似被渡了去,只剩下纯粹的仙道灵力。
看来若要飞升,它确实需要道法助力。
宴尘自小入昆仑跟随师父修道,自是知晓这缚妖索中辛秘,他一开始对上这二凶,虽不如清除旱王那般容易却也在能力之内,若不是这二凶死而再生而他又着了别人的道,他不会轻易去唤醒雪蝰。
唤醒雪蝰所需的灵力太多,不管宴尘本身剩下多少灵力,最终只会剩下一成,而结果却不知雪蝰会不会接受他的血。
若对方不接受,用了的灵力不会回来。
在这般凶险之地,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宴尘着了道后,除却浑身奇痛无比之外,也感到灵力在逐渐消去。
这应是一种什么方法,能让他的灵力暂时成空或被压制住用不了。
既如此,在灵力消去之前,不如用来唤醒雪蝰。
不过结果确实出乎意料,雪蝰竟然受了他的血,现了真身出来。
这是它这许多年入昆仑道门之后,第一次现身。
雪蝰一吼,在这方地界震的人耳膜生疼,它粗长的身躯盘在一处,伸出蛇头,其中蛇瞳赤红胜血,似是要将一切摄入其内一般。
它与不远处的二凶对上,那万足天龙与它身长相差不多,明明看似处在同一高度,可与雪蝰一比,气势上却是一下子处了下风,宴尘见雪蝰看那万足天龙竟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雪蝰似是忽然静了两息,而后往前伸了伸头。
万足天龙立刻叫了一声,先强后弱,另一边的三首血蝠王亦是如此。
看来雪蝰在气势上,已是牢牢压了这二凶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