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她们动动嘴,林幼卿不止要掏银子,还要跑断腿。
这次将要送粮的人家,都是同在一处落脚的亲友乡邻,有大伯岳家、四叔岳家、二姑夫家、大堂哥与二堂哥岳家,以及西柳庄里正处,当然还有她的准婆家——张家。
见侄女盯着他,大伯林永福有些讪讪地道:“我……只晓得你大伯母家娘家的,还有你二姑家,再就是里正与明哥儿家了。”
她转而看向憨厚的二伯林永禄。
“我,我不行。”
四叔林永喜与大堂哥二堂哥也紧张地摇头摆手的,态度鲜明地表明不能胜任。
好吧,兄弟间彼此根本不会登岳家的门,也就晓得是哪个村的罢了,更何况眼下逃难而来,自顾不暇,更不会对亲戚的事上心了。
而当初被洪水逼着逃难时,也多是跟着本村人结伴走的:或是由里正领着,或是平日里走的近、关系要好的几家人约好一齐上路,即便路上碰见个亲戚,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也就各自分开了,仍旧随着本村的逃难队伍赶路。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
不知道其他家的窝棚,就不能跟认识的人打听吗?
当林幼卿的目光落在各人肩上负重的包袱时,就意识到即便能打听到了各家的所在,但一个身上带着这么多包袱,还不得招人眼,也就把那话给吞下去了。
一时众人都作起难来。
正没头绪间,忽然听到嘚嘚嘚的马蹄声。
几人齐齐循声望去。
“林姑娘。”来人跳下马,隔着半射之地就对着林幼卿唤了一声。
是道熟悉的声音,却依旧令林幼卿无比惊愕。
李霖为何去而复返?
她不奇怪自己一行人被认出来,五男一女明晃晃地堵在城门口,不想看到也很难吧。
就不知是四皇子眼尖老远就瞅见了躲避不及的她,还是李霖先瞥见了林家人,继而又发现了躲躲藏藏的她,才报给了四皇子知晓?
眼下不容她多想,匆忙朝身边的林家人安抚地扫了一眼,这才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可能急于返回城外护卫四皇子安全,李霖在塞给她一块眼熟的金牌后,便又跳上马朝城外去了。
这块手掌般大小的金牌,黄灿灿的,正是她出城寻亲时四皇子给的那块,后来有四皇子帮着寻人,无须她再出城,便托李霖完璧归赵了。
不想今日它又回到自个手中了。
林幼卿面上不由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正瞌睡着就有人送了枕头来。
既然在城门口撞见了,就不难猜出他们的意图,但猜出来不一定就得帮她,四皇子定然不会这般好性。
难道是觉得已经给她行了不少方便了,也不差这一回了,即便是在她折了他的面子之后。
林幼卿虽避四皇子不及,宁肯破费钱财也不肯劳烦他,然这会他主动凑上来帮她解围。
盛情难却,她也不得不承他这个情了。
不然怎么办?应承了林阿奶与大伯母她们的事,总不能不办吧。
这金牌实在太打眼了。
林幼卿匆促扫了一眼就袖进衣袖内,回身叫上林大伯他们一同出城。
鉴于上次出城引起那么大的骚动,她原本不打算亲自走一趟的。
不过,她不放心把金牌交给林家人,就不得不跑一趟了。
看了一下身上的衣裳,一身细葛布的衣裙,城中小户人家的姑娘行头。
自住进外面的小宅子,林幼卿的穿衣打扮就为之一变,纱衣绸缎之类的贵重衣料便没再上过身了,多半都收进空间里存着。
头面也多以木簪、发带为主。
时移事易,她的衣着装扮总该匹配当前的身份。
俗语道,人靠衣裳马靠鞍。
打眼一瞧,还真没几个人能认得出,她就是几日前才在城外亮过相的“仙女娘娘”。
至于,方才四皇子或李霖一瞥之下就认出了她,不过是因相熟罢了。
这回步行出城,才深切感受到这蕲州城的城墙,与小城的不可同日而语,真的相当的厚实。若是攻城战,即便用炸药包轰也不好使。
走在长长的城门洞里,仿佛进入了隧道一般。
出了城,林幼卿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闯流民营,而是让林家的男人们各自去送东西。
二伯岳家不知下落,就由他去那位路上相遇后,又一起逃至蕲州城的二姑家。
此外,林大伯还要替她跑一趟,给张家送干粮。
而她自己则在城门口等候。
酷暑的高温天气持续了数日,今日变了天,乌云遮住了烈日,云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加厚。
林幼卿不由凝起眉头,喃喃自语:今年雨水够多的了,可别再下了。
若再来几场雨,好不容易因官府施行以工代赈的抗灾之策,所形成的大好局面,与流民们刚被朝廷的积极作为,所唤起的一点士气与心劲,怕是要再次遭受波折了。
这不等于雪上加霜吗?
不远处的流民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