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晦暗笼罩的灵虚台内,除了周遭隐隐若现的呜咽声,再不见任何动静。
内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
黑色的小人静静地‘看着’谢安安,蓝色的火焰在他身侧,膨胀出的火星——阻挡着手持黑色短矛凶狠扎下的黑妞!
无数的磷光在她急剧震颤的翅膀后细朔落下。
那双总是含羞带怯的眼睛里满是狞色,阴恶又野蛮地往下再次用力一扎!
“噗!”
蓝色的火焰竟被扎破,狠狠一晃!
黑妞双角立起,再要下杀手时,忽听身侧谢安安淡声道:“黑妞,回来。”
黑妞当即一收短矛,落回了谢安安身后,黑瞳阴森地盯着那黑色的小人以及落回灯盏内几乎溃散的蓝火。
黑色的小人看了眼那蓝火,又望向谢安安,没说话。
谢安安已转脸看向灵虚台,道:“她们的仇恨,不该因为死亡,便被抹去。”
黑色小人也看过去,亦语声平静:“可天道有则,女坤不该擅动他人因果。”
不想,谢安安却笑了一声,低低道:“他人因果么?”
黑色小人有些莫名,总觉得这笑并不像这位女坤素来清和冷离的性子,还未开口。
又听谢安安道:“既如此,你为何又要保护这些亡魂?”
黑色小人一滞,默了数息后,低声道:“女坤何时发现?”
这些亡魂并非蓝火掩藏,而是他刻意收留。
谢安安看着那晦暗迷雾,道:“我第一次发现灯盏时,它被一女鬼附着。惨死之鬼,却并无半分恶念。后登月台,你虽被阵法所困,满身诅咒,却身躯庞大超出寻常,当时我便已猜到你体内有魂魄。”
黑色小人伸手,将蓝火再次抱起。
“当时,我只以为你因着诅咒失去神智,吞噬了恶魂,便并未插手。直到方才,瞧见金先生人形鬼态,我才想到,她将你困在书院内,只是借助你体内的法力,而施加诅咒的恶意,则完全出自她的内心欲念。”
谢安安再次转眸,看向手中灯盏内依旧安安静静的黑色小人,“所以,你们虽是引咒之灯,所行,却是净化之途,对么?”
涣散的蓝火挣扎着晃了晃——很是委屈的样子。
浮在谢安安身后的黑妞眼眶一瞪,立时变得不安起来,两只触角都弯曲了,“师姐,他们,他们方才不是威胁你啊……”
谢安安轻笑,看了眼黑妞,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黑色小人从手指上分出一点黑色的流光落进涣散的蓝火中,才开口说道:“我只是不愿见她们无辜枉死后,灵魂还要被利用。”
这话一出,谢安安眉头微微一皱,朝他看去,“灵魂被利用?”
黑色小人察觉到她话语里的意外,顿了顿,道:“被封在阵法里,我曾亲眼看见有枉死鬼魂被带走,虽不清楚是为何,可本该去地府投胎的魂灵却被带往别处,我直觉不妥。故而后来再有亡魂,我便刻意将她们引来,藏于体内。除了……”
他看向怀里的蓝火团子,“唯一一个被蓝儿收走之魂。”
得了流光已恢复光泽的蓝火又飘了起来,得意地对谢安安挺了挺肚子。
谢安安轻笑,又看了眼那小人,道:“不愧是百爷爷的法器,心性纯正,令人敬佩。”
被封印之时已然咒力涣散,却还拼尽全力护这些亡魂周全,可见其道心坚定。
黑色小人微微躬身,又看向谢安安,“所以,女坤又是缘何要将她们召唤出来?”
他并不想这些惨死的亡魂沾染血煞,不得轮回,生前死后全是苦意。
谢安安弯着唇,片刻后,笑了声,道:“给她们出一口气吧。”
出气?
黑色小人疑惑,正要询问。
“哗!”
笼罩着灵虚台的晦暗之气忽而散开。
众人纷纷望去。
就见一个个亡魂围成一圈,中间正是血色满身的金露。
黑色小人微惊,想要上前。
却立时发现,那些晦暗之气散开后并未消失,而是落在了这些亡魂脚下,凝成了一个个繁复的咒文。
——正是净身咒!
猛地抬头,看向谢安安!
谢安安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神色,而是剑指再次一并,那些亡魂再次收回,撞进了小黑人的身体里。
他不解,却又见谢安安无声噏动嘴唇,低低咒语念出。
趴在地上的金露被一阵金光笼罩。
有一道光幕从她背上凝出画影。
一时,是梳着少女发髻的她回头,朝身畔青衫之人笑若春花,满眼爱慕。
一时,是穿着红嫁衣的她抬眸,看向对面同样大红喜服手持秤杆挑开盖头之人,此生倾心。
一时,是她衣衫破旧神色疲惫,看那灯火点燃的房内,相拥二人,交颈亲热,满心悲绝。
一时,是她披头散发手持滴血利刃,看那雨中惊恐气绝二人,大雨冲刷过她苍白的眉眼,她凄厉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