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前,一名女子扑在床边呜呜咽咽的啼哭着。
“不好,难道陛下……”冷子雁心中这么想着。
“你、你、你来……来啦?”龙床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俞逅治脑袋上搭着条浸湿的白毛巾,微微侧着脸看向刚刚进门来的冷子雁。
“陛下!”冷子雁急匆匆走来,站在俞恒琰的身旁躬身拜道,作为修道之人,也是俞逅治最贴身的护卫,他有这个资格不用下跪。
俞恒琰见到冷子雁,投来欣慰的目光,带着泪珠的脸微微颔首。
望着俞逅治那发黑的脸庞,冷子雁知道他快要不行了,水肿的眼睑乌青,两片嘴唇也是青灰色,即将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在冷子雁身上。
“可、可曾……”俞逅治微张着嘴,喉咙里被痰堵着发出嘶哑的声音。
冷子雁明白他要问什么,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俞逅治伸出来的手,“陛下,得到了,此行目的达到了!”
听闻此话,俞恒琰和姚旷一同抬起头,四目相对,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接着急忙隐藏起来,重新变得忧愁起来。
“好!好!好!”俞逅治望着屋顶,下巴哆哆嗦嗦的说着,“我儿有、有救……夏、夏旸有、有救了!”
“子、子……子雁……”过了会儿,俞逅治又看向冷子雁。
“陛下,臣在!”冷子雁侧耳过来。
俞逅治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高高的隆起着,一旁的太医赶紧爬过来,将侍女手中的茶碗接过来,放在俞逅治的鼻孔下方,片刻之后,俞逅治深深吐出一口气,呼吸又均匀起来。
“子雁呐……”俞逅治脸上竟然有了些光彩,扭着头望着床下的众人,接着说道,“三、三十八年……你守护我夏旸三十八年啦!”
冷子雁心中蓦然伤感起来,是啊,三十八年前,他游历江湖,在并州遇到俞逅治,被他的仁义所吸引,一直作为贴身护卫,守护在他身边。
三十八年,从御虚到镜心,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他为他除掉了数个觊觎皇位的敌人,救他数次于水火之中,有他冷子雁在,龙云城就是大开着城门,也没有人有胆量敢闯进来。有他冷子雁在,俞逅治的皇位坐的安安稳稳。
三十八年,彼此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非雇佣、非主仆、非王臣,亦亲亦友!
眼见老友就要离世,冷子雁的眼中忍不住淌下两行泪水。
“请你继、继续守护好夏旸……”俞逅治眼中闪闪发亮,“我将……夏旸,托付给……你……你啦!”
“陛下放心,陛下知遇之恩,我定当以死相报,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在龙云城造次!”冷子雁紧紧握着俞逅治的手。
“好,好!”俞逅治剧烈的咳嗽两声,勉强抬起皱纹纵横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胡须,微微一笑,“你还是当年那副样子!”
说完,眼角流出一行老泪,望着冷子雁的眼睛闭上了!
“陛下!”冷子雁恸哭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夏旸朝皇帝俞逅治——驾崩!
大殿之内恸哭一片!
“殿下,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姚旷率先从痛哭中停止,跪倒在俞恒琰面前,高声说道。
俞恒琰如此聪明,从姚旷的眼神中便猜出了他的意图。
“殿下,陛下刚刚去世,眼下首要的大事便是陛下的丧事啊!”姚旷身边的俞庆福惊愕的斥道。
俞庆福是俞逅治的同族胞弟,被封在龙云城的福王府,此人贪得无厌,荒淫无度,被南怀王收买,知俞逅治命不久矣,天天赖在宫中不走。
姚旷万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会在此。
“殿下,陛下在世时时常叮嘱,国事为大,请殿下一定遵陛下教诲,不负陛下在天之灵!”姚旷再次恳求道。
“放屁!”俞庆福蹭得站了起来,双手扶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怒骂道,“我们俞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个外姓人来做主了?”
姚旷被气的胡子翘了起来,怒目瞪着俞庆福,望了眼龙床上的俞逅治,强行咽下一口恶气。
“琰儿,陛下刚走,你要拿我这个做叔叔的当长辈看,那就听叔叔的,赶紧将陛下去世的消息火速通报六州各地,让各地藩王前来祭奠,莫要坏了祖宗礼法!”俞庆福俯身向俞恒琰说道。
姚旷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俞庆福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借机让俞恒琰缓继位称帝,给南怀王篡夺王位争取时间罢了。
事实上,他身为一朝宰辅,随着俞逅治的去世,他的权力也到期了,眼下之事还得靠俞氏宗族来做决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俞庆福施展诡计。
可眼下乾阳殿中只有这些人,若现在拿不定个主意来,让俞庆福得逞,后果将不堪设想。
“殿下,老臣一心为国事,臣等以为以国事为重,请殿下即刻继位,方更好为陛下主持殡天大事!”姚旷恭敬的说道。
俞恒琰尚处在悲痛之中,脸上挂着泪痕,此时也没了主意,若真听姚旷的话,先继位后发丧,就是违背祖宗礼法,给世人留下把柄,难免以后有人拿此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