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荣接过他手中丹药就要喂给赵策,季婉蓉出声阻拦,“还是先宣太医来看过再说。”
桂荣应了声,便使唤人去宣太医来。
“要宣许太医!”她再次叮嘱。
桂荣为难道,“启禀娘娘,许太医自冷皇后去世没多久,就辞仕了。”
居然辞仕了?
她竟也不知道。
她忽地有些汗颜。
这半年来,冯皇后掌管后宫,她每天将自己锁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委实有些荒唐。
她轻咳两声,“那.....把医术好的太医都请来吧。”
“是。”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弄清楚,就让桂荣将一屋子跪着的奴婢都遣散了,只留自己带来的人在这伺候。
桂荣照做完,垂首立在她身旁。
她将视线落向柳叶刀,“柳叶刀,本宫敬你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刺探高手,本着为陛下安危着想,还望有些事情,你能如实告知。”
柳叶刀拱手,“娘娘请问。”
“这游方术士,姓甚名谁?籍贯哪里?何人介绍?何处寻来?是否靠谱?还有这丹药,可交给太医检查过?”
一连串问题抛下来,柳叶刀像是早有腹稿一般,恭谨的姿态下行云流水,“启禀娘娘,这术士二十岁时就做了宏胪寺的一名和尚,俗名叫贾仁,法号行云,现年四十三岁。他对道法的喜欢远胜于佛法,于是就在五年前离开了宏胪寺。”
“冯太后与这行云道长,有将近二十年的情谊,以前这行云还是和尚时,就时常被她召进宫里讲授佛法,但他做了道士后,倒是没怎么来宫里了。”
“冷皇后离开后,陛下时常忧郁颓靡,冯太后心疼,就想着叫行云道长进宫来为他开解一二,一开始还是有显着成效的,陛下也高兴了几日,可没多久,又常常心烦躁郁,这行云道长就说,他研制的丹药,能清心宁神,陛下将信将疑,把太医叫来对丹药查证过后,才敢入口的。”
听了这话,季婉蓉心里止不住冷笑。
冷菱在宫里时,他对她不是打骂就是罚禁闭,她离宫之后,倒装起深情来了。
她正了正色,想到这道士既然是冯太后的人,冯太后应该不会害他亲儿子,于是道,“既然太医查证过没有问题,为何这丹药还要偷偷地吃?”
柳叶刀耐心解释道,“娘娘,先帝在时,明令禁止皇室众人和道教的人来往。”
季婉蓉自嘲,“哦,还有这个规定?那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呵,她一个远在千里外长大的将女,嫁到这宫里,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很正常,但冯太后久居宫中,一定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却还敢顶风作案,不得不说是个贤母了!
可赵策作为一国之君,天下人之主,之表率,竟会默许她母亲做这样的事情?
也算是孝子无疑了......
季婉蓉叹息了声,这样的母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一定是母贤子孝的温馨画面。
可这是皇家,一举一动都能在世人眼中无限放大。
幼时曾见父亲治军,当众棒打一名因睡过头而迟来的小兵,她不解,问父亲,为何要这么严厉。
父亲说,千万不能小看睡懒觉这事,若他不惩处开了这个先例,其余的士兵一定会竞相模仿,到时候兵不成兵军不成军。等真上了战场,只怕还没开战就输了。
所以啊,蚁穴虽小,却能溃之千里。
不好的行为习惯呢,就得在发现时,在它还没萌芽时,掐断它。
幼时的她懵懵懂懂,现在的她却恍然开悟,她能想到,赵策违背先帝之令,偷见道士,偷食金丹之事传扬出去,百姓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正想着应对之策时,四名太医到了,对她拱手行礼。
她抬了抬手,“礼就免了,你们为陛下诊病吧,顺带把这盒丹药再检查一遍。”
四人齐声应道,“是。”
窗子外的天空,亮起鱼肚白,再过片刻,他就该上朝了。
季婉蓉回头看了眼昏睡的他,以他这情形,今日的早朝怕是上不了,于是又吩咐起桂荣,“你去通禀所有大人一声,就说,陛下身体不适,今日的早朝免了。”
“是。”
四名太医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由资历最年长的人开始汇报情况,“娘娘,陛下这是气极攻心,引起了心律失常。”
另一人道,“娘娘,这盒子里的丹药,臣闻着,有刺五加、龙骨、牡蛎以及朱砂、黄连等一些宁心安神的中药,对陛下的这个症状是可以起到缓解作用的。”
“那就给陛下服药吧。”
“是。”
在人都退下之后,她开始追究起责任来,“桂荣,先前这药,是谁在保管?为什么会遗失?会找不到?”
桂荣扑通跪下来,“娘娘,这药是奴才在保管,奴才也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那这是宫里进贼了?”
桂荣忐忑不语,不管是不是进贼,总之是他手里弄丢丹药,那就是犯下了杀头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