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卿懒得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她挥挥手示意奕元上前。
眼见似是寒光在半空中划过,陆晋德颤抖着身子高声叫停:“等等!”
奕元眨眨眼,下一刻刀子毫不犹豫扎在他的拇指。
“啊——!”
他痛苦惨叫着,声音却匿迹于屋外喧嚣肆虐的狂风中。
“我说!我说!”
他狼狈畏缩在桌子的另一边,任何的细微动静都能引起他一阵战栗。金冠束发的玉带散乱着,几缕垂落的发丝沾污了尘土,粘腻地贴在他冷汗津津的脸上。
沈宴卿嘲弄地盯着他,回想起曾经在王府时老夫人的话。
陆晋德,懦弱又自大。
七年的皇权,仍是改变不了他骨子里蛇鼠的阴暗。
“是在我又一次遇到仙师...不,是沈正洵...你的三叔后,他向我说了容景的身世,又无意向我断言真君生于朝臣。历经几次天观奇象,他说龙气降于陆家。”
“我担心最终是容景认祖归宫,因为在陆家时我待他确有几分苛刻。那时你日日与庭州嬉闹,我本想利用庭州来接近你,但哪成想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提议。”
“后来我便想到了容景,那时他的武功才学样样都在我之上。若不是爹心里只认我,可能被践踏被抛弃的就该成了我。”
他忽然沉默地闭紧了嘴巴,像是想到了什么羞于启齿的话。
奕元没有耐心地又要挥刀,他才再次慢吞吞地开了口:“于是我故意叫容景与你相遇,没想到你们竟都对彼此一见钟情。但容景自卑,他觉得他不配同你站在一起,便处处逃避,甚至不惜另娶她人来试图忘记你。”
“所以我...对你们两个下了药,将错就错下你们双双沦陷。”
他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在你们情浓时我开始怂恿爹谋划造反一事,但爹却痛斥我心思不轨。没办法我只能暗中诱骗为陆家尽心尽责的容景,他念在当年养育之恩便被迫为我所用。”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清楚,他利用你的公主身份,拿赏银养兵将,又借你处处维护下联合大臣声讨皇帝。朝中重压下你们无暇顾及军中,于是我们掏空国库又提前埋伏,最终在戒备最松懈的大婚时攻城夺权。”
奕元一直偷眼瞧着沈宴卿的反应,唯恐她绝望失控。
但她却仿佛在听说书般神情淡漠,似乎那些苦楚那些折磨她没经历过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陆晋德。”
她声音忽颤,沉声良久她才压下心头酸涩。
“你机关算尽,就没怀疑过沈正洵么?”
“他报仇我夺权,无非是相互利用。何况他有几分真本事,当初若他是皇帝,估计根本轮不到我上位。昏庸的只有你那个草包爹,在位不谋政,活该沦落至此。”
“我是说庭州。”
陆晋德旋即一怔,“他...他就是个晦气,一出生祸事便纷至沓来。我好心养他至今又在外给他体面,他该跪地叩谢我的仁慈。”
沈宴卿缓缓站起身,拎着椅子在地上拖行向他走去。
“祸事可以人为,但他是你的孩子你却从未善待。你以为你身居高位那些人爱戴你拥护你是因为什么,你若不是皇帝他们压根连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
她提起椅子,恶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
“你的结发妻子、你的亲生骨肉,你弃之如敝履。”
“利用你哄骗你、将你当狗玩弄,你却视为天神。”
陆晋德低声呜咽,腥甜的血流进唇齿灌入喉间,让他窒息到面色涨红。
他似是示弱仰起血水混合的脸,因为恐惧而剧烈抖动的肩膀忽而倾斜。下一刻半截长刺的木棍从他背后递出,直直捅向沈宴卿的小腹。
奕元惊骇地猛拽沈宴卿脱离险境,所幸出手果断仅仅刮破了她的衣裙。
“哈哈哈...”
陆晋德发疯大笑,“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我如何做事,难道当年像狗一样的不是你这个受人敬仰的公主殿下么!”
“再放肆小心我杀了你!”
奕元愤怒地高举刀子,却被沈宴卿抬手拦下。
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能死。”
僵持半晌奕元才松软下手劲,可像是气不过般拎起椅子又发狠砸了陆晋德几下才肯罢休。
沈宴卿半蹲下身子,提刀抵在他的脑门上冷声问道:“当年楚荣恩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楚荣恩?”
终于老实下来的陆晋德边喘着粗气,边纳闷地挤着眉头。
“谁是楚荣恩...嗯...,你是不是在说那个一根筋的老倔驴?”
他不自觉向后靠去想要躲避那冰冷的刀尖,“当年他非要实行新政,若新政有效那皇帝口碑逆转,我还怎么与那些大臣联手讨伐。”
“我没想杀他,百般劝说他仍过分固执,我只是稍加惩罚罢了。”
砰——
奕元一拳捶在了裂痕遍布的桌子上,他愤恨地盯着瑟瑟发抖的陆晋德愠怒难消。
沈宴卿微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