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一辆四轮马车碾着惨白的月光,朝码头方向辘辘而行。
马车在石板路前停下,车夫向泊在海里的渔船晃了晃手里的马灯。过了很久,渔船才慢慢地靠拢过来。
船头碰上石板路旁的岩石,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惊得辕马双耳直竖,倒退几步。车夫大声呵斥:“该死的畜生,胆子越发小了。”
渔船上没有一点动静,车夫骂道:“他妈的,船上有没有活人?”
一片乌云遮住月光,海面瞬时变得阴森暗黑。
车夫举高马灯,朝船上瞅了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他用手拍了拍车篷,从车里慌里慌张跳出三个人,其中一个骂道:“都他妈精神点,挺了一天尸,还没睡够。”
“小五子,船上怎么没动静?”车夫说。
“过去看看,骆驼,你他妈别坐那不动,拿好枪,上船。”小五子冲驾车人喊。
小五子过来抢走骆驼手里的马灯,一手提灯,一手握着短枪,沿石板路向船头走去。后面的两个人各端一支长枪,猫着腰紧紧跟随;骆驼却依然坐在车上,警惕地盯着渔船,一动不动。
离船头还有十几步远时,“咯吱”一声响起,是船头和岩石分离的声音。小五子三人向渔船快速奔来。
突然从船上飞出一团乌黑东西,砸中小五子手里的马灯,马灯被砸飞,小五子一个踉跄,险些失足跌进海里。“妈的,给我开枪。”
此时渔船已经离岸,射向船舱的子弹,像击在铜墙铁壁上一样,声音清脆,并且火花四溅。
硬帆蓦然升起一半,借着风力,渔船瞬间便消失在黑沉沉的海面上。
“骆驼,你他妈死车上了吗?”小五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骆驼从车座后面抽出一支火把,点着后跳下车。慢悠悠走过来,低头从小五子的脚下捡起刚从船上抛出来的东西,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一会儿,“真是奇怪,说好了在这个码头接货,怎么会跑掉呢,除非......”
“除非个屁,老子差点让石头砸死。”
“除非,这艘船装的不是盐,刚到码头,我就看着不像。”骆驼还在反复观看手里的东西。
小五子更加恼火,“你他妈就会事后诸葛,黑灯瞎火的,你还能看出是不是私盐船;既然你觉着不像,还他妈让我们下来,害得老子差点让石头砸死。”
“不是石头,这不是石头。”骆驼大叫,“是银子,天,真的是银子,好重的银子。”
“放你妈的屁,大半夜给鬼迷了心,他拿银子砸老子,嘿,要是这样,老子情愿让他砸死。”小五子从骆驼手里夺下火把,看也不看径直走向马车。
骆驼把那东西放在嘴边,用牙咬了咬,“我的妈呀,连我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大的银锭。”
听骆驼这样说,小五子停住脚问:“骆驼,真是银子吗?”
“是不是,你自己看。”骆驼双手捧着银锭,目光在黑幽幽的大海上搜寻,“真是想不通呀!”
小五子已经凑过来,他用火把照亮骆驼手里的银锭,愣愣地看了半晌,结结巴巴地说:“还真,真他妈是,是银子,有,有,有多重,骆驼?”
骆驼没有回答,另外两个人也围过来,一个说:“这是元宝,足有五十两,我们发财了。”
“去你妈的幺鸡,什么我们,是老子,元宝砸的是老子。”
叫幺鸡的人被小五子骂得冒了火,“你要是不让开枪,说不准还会有元宝扔给我们俩呢。”
另一个赶紧附和,“幺鸡说得没错,都是你让开枪,船上才没再往下扔元宝。”
“开枪,开枪......”骆驼嘴里不停地叨念,“哦......你们注意没有,子弹打在船上,像击中铁块一样,崩出火花来,难道......”
“骆驼,你他妈要说什么,有屁快放,急死老子。”小五子催促道。
“你是说,骆驼,你是说那艘船装的全是银锭么?”幺鸡问。
骆驼沉吟片刻,“我不敢确定,也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多银子;但我断定这艘船肯定是来码头卸货,发现我们不是接货人,才马上逃掉。”
“按你说的,他们的接货人还没来?”
“没来!”骆驼语气坚定。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狗日的,抓住接货人,船上装的是什么不就知道了。”小五子说。
骆驼扭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阿闰,你和幺鸡把马车赶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我和小五子就在这守着。”
叫阿闰的人答应一声,爬上马车;幺鸡盯住骆驼手里的银锭,“骆驼,银子就放车里吧,你拿着也怪沉的。”
骆驼笑了笑,“还是幺鸡想得周到。”
骆驼把银锭递给幺鸡,小五子骂道,“死幺鸡,少他妈跟老子玩花活。”
幺鸡接过银锭,脸上乐开了花,喜得眼泪都流出来,“小五子,你也太不够意思,咱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小五子狠狠瞪了幺鸡一眼,“快滚!”
阿闰和幺鸡把马车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