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抽噎几下,甩了把鼻涕,红了眼,白了脸。
“第一眼看见你舅舅,我就动了心,他是真正的男人。”
一张嘴就“你舅舅”,呸,阿莲恨得牙根痒痒。
“单从年龄来说,是,差很多;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树林里那个兵才有的味道,我心心念念想着的味道。”
变态,真他妈的变态!阿莲想抽月牙儿几个嘴巴。
“想打我,是吧,觉着我贱,是吧!”月牙儿斜眼看阿莲,大有把脸迎上去的架势。
“哼,我知道,在你舅舅眼里,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他的孩子;可是,我不灰心,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谁曾想,蹦出个狐狸精,还是我亲手找过来的。”
“我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到了往进跳的时候。”
阿莲哭笑不得。
“阿莲,你觉得我疯了吧,阿婆也不喜欢我了......”
好家伙,连大奶奶也不叫,阿莲听着有点刺耳。
“想好了,明天就走,回家!”月牙儿蹲身,给阿莲擦了脚,端起木桶,头也不回往外走。
哐当,巨大的关门声,月牙儿回了自己房间。
隔壁传来小团圆的哭声,肯定是被月牙儿的关门声震醒,阿莲一声叹息。
小团圆哭声不止。
阿莲疑了心,下地趿拉上鞋,推开奶娘房间门;借着廊灯幽暗的光,看见床上只有女儿蹬弹着哭,奶娘连个影子也不见。
阿莲心里燃起了怒火,她把女儿抱回自己房间。
阿莲睡不着,她盼着奶娘的房间开门声响起,她盼着走廊传来脚步声,没有,都没有。
阿莲觉得自己好笑,为什么要有这些盼望呢?
天快亮时,阿莲空荡荡的脑子才被漂浮不定的睡意填充,她酸胀的眼睛刚闭上,门被轻轻叩响。
“谁呀!”阿莲迷迷糊糊地问。
“姑娘!”
阿莲强睁开酸涩的眼睛,又问:“谁?”
“姑娘!”
妈呀,阿莲从回来,还没人这么叫过她,都怎么了?
是奶娘的声音。
“姑娘,昨晚出去方便,回来不见了孩子;先是大惊,后来心下合计,肯定是姑娘想孩子,抱回屋去;我也是当过妈的人,明白姑娘的心;支起耳朵听一夜,也没听见孩子哭,所以就没过来敲门;一则怕惊了孩子,再则怕夜里带了不干净东西,孩子小,身子弱,眼又干净;天亮了,料想她也该饿了,我来给她喂奶......”
隔着门,说了这么多,听起来,还那么合情合理。
阿莲的头终于放在枕头上,“你进来吧,周嫂子。”
门刚打开,一股浓香先飘进屋,“姑娘,我叫阿美,以后只管叫我名字吧。”
阿莲心绪烦乱,“好,好,阿美,阿美。”
奶娘抱起小团圆,出了门;阿莲用被子把头蒙住,歇斯底里似地大叫,“阿美,月牙儿,你们这两个混蛋,混蛋,混蛋......”
“不行!”阿莲冷静下来,月牙儿那个暴脾气,昨晚说了今天要走,这家伙啥事都干得出来。
阿莲揭开被子,长吁一口气,“我该怎么办呀......”
月牙儿不能走,阿莲既舍不得,又离不开她。
月牙儿在阿莲身边,阿莲不孤单,遇事心里有着落。
就是月牙儿犯一百次错误,阿莲都愿意再接纳她。
阿莲知道,月牙儿对自己的忠诚,实实在在。
头晕,心乱,但不能睡!
阿莲轻敲月牙儿房门。
没动静。
门没拴,月牙儿不在房间。
阿莲去厨房找,没人。
“走了?”阿莲心里一慌,差点摔倒。
“又是不辞而别,她干过!”
“不可能,这次不一样,她不能这么做。”
街门虚掩,月牙儿出去了!
阿莲走到街上,大清早,整条街空空荡荡。
穿过石板小巷,阿莲来到池塘边,很久没过来,池塘一汪碧水,岸边绿柳轻摇。
月牙儿坐在柳树下,把一粒粒小石子扔进水里,很专注。
阿莲走过来,月牙儿没留意。
“以为你又不辞而别呢!”
月牙儿吓了一跳,“你,你出来干什么?”
“出来找你。”
“怕我走了,就是走,也得跟你和阿婆当面说清。”
“你不能走!”
“舍不得我?”月牙儿又往水里甩了一粒石子。
阿莲扶住肚子,点了一下头,月牙儿笑了,笑声很响,“想通了,瞧,捡来的这些石子还没扔完,烦恼却丢得一干二净!”
月牙儿脚下还堆着一小撮石子,她抓了一把递给阿莲,“把它想成不开心的事,扔出去,就烟消云散了。”
阿莲接过石子,满把撒进池塘,无数涟漪散开。
“我呀,还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月牙折了一根柳枝,编成圈,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