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强烈而耀眼,宅院里异常安静,花草树木在燥热中停止了生长。
阿莲在门外下了车,拖着臃肿疲惫的身躯,撑把油纸伞步履沉重地走进大院。
月牙儿坐在门廊下的阴凉处打瞌睡。
“怎么在这里睡觉,当心着凉。”阿莲从月牙儿身边经过。
月牙儿睁开醉眼,打了个激灵,“你终于,回来了......”
“好大酒气,你喝酒了?”
月牙儿扶着廊柱,摇摇晃晃立起来,“你快猜猜,谁来了?”
“有客人吗,我看见门外停了辆马车。”
“做梦也想不到,他,他们来了。”
阿莲太累了,汗水不停地从脸上流进脖子里,她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小心点,别摔倒。”
月牙儿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阿莲身后,进了屋。
阿莲进卧室换了衣服,月牙儿歪在椅子上,身子还在左摇右摆。
“我,我去给你打洗脸水。”月牙儿嘴里这样说,却瘫在椅子上不动。
“来了什么客人,还要你去陪酒?”阿莲一边用湿毛巾擦脸,一边问月牙儿。
月牙儿长舒一口气,用手在嘴边扇走酒味,“喝得真痛快,酒是好东西呀!”
“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我也有点累。”
“我没事,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子常......二少爷来了......”
阿莲一把扶住月牙儿,扳起她的头,“你,你说的是酒话还是当真?”
“是舅舅让他们来的,中午喝了酒,阿婆也陪,陪他们喝了,这会儿在客房里休息呢。”
阿莲一扫满脸疲惫,盯住月牙儿脂粉混沌的脸,“舅舅让他来做什么?”
“二少爷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姓......对了,姓俞,叫俞成龙,你认识吗?”
阿莲摇了摇头。
“他们从原上来南方快一个月了,在龙溪镇开镖局;舅舅请他们来押运船只。”
阿莲拍了拍月牙儿的脸,掌心沾满粘腻的脂粉。
“赶紧洗把脸,带我去客房找子常。”
月牙儿努力起身,四肢难以把持,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阿莲的肚子,“这,这里......”
阿莲明白月牙儿的意思,略一沉吟,“别管那么多。”
月牙儿扶着墙,进自己房间洗脸。
秦子常的酒力今非昔比,虽然中午喝了不少,却无大碍。
客房里闷热难当,加上他心里惦记阿莲,无法入睡。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索性起身走出客房,想找个阴凉之处通风散气。
眼见偌大的宅院,屋宇层层叠叠,令秦子常惊叹不已。
信步来至花园,寻了一处被细水环绕的凉亭,倒也有微风拂过,顿觉心安气定。
秦子常背靠亭柱,屈身坐在石阶上,正观赏园内景致,身后铺满石子的小径响起脚步声。
“二少爷,客房里寻不着你,却一个人在这里。”月牙儿酒醒了大半,嘴也利索起来。
“子常......”
阿莲与月牙儿一前一后,来至凉亭前。
秦子常一跃而起,细细地打量阿莲,恍若隔世一般。
“阿莲,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小团圆,大哥......”
阿莲用手帕轻拭脸上的汗珠,低声说:“子恒还没音讯,我和小团圆都好。”
这时秦子常才看清阿莲身体比以前丰腴很多,白皙的脸庞变得圆润,目光沉稳淡定。
“母亲,她老人家......”阿莲眼里淌出泪水。
秦子常微微点头,坚毅的神色掩藏住悲伤,“我杀了张一刀,回家母亲已撒手离去,她老人家走的时候,身边只有舅妈一人。”
月牙在一旁呜呜地哭出声来。
秦子常平静地说:“一年来,我四处打听哥哥下落,也是得不到半点音讯;家道已经破败,我无心独留在家中,四处漂泊,心无归属。”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萧条冷落了......”阿莲抽咽道。
“我情知自己不孝,却难守故土;只待寻到哥哥下落,再做打算。”
“你又是为何来了南方?”阿莲掩泣询问。
秦子常叹息一声,“说来话长,手刃了仇人张一刀,回转家来,那时你和月牙儿离家已一月有余;母亲撒手西去,我心灰意冷,重又离家返回山寨,干了土匪营生。”
月牙儿缩起脖子,圆睁了眼睛,“二少爷,你,你当了土匪?”
阿莲不说话,盯着秦子常脸上紫红刀疤发愣。
秦子常朝月牙儿笑了笑,点头说,“不错,我当了土匪。”
“少爷......土匪......”月牙使劲摇头,“怎么会,怎么会呢!”
“阿莲晓得,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加入了山寨,为父报仇心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重回山寨,却对杀人劫掠的勾当不能相容,势必引起头领的猜疑,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