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大滴的雨水落在灰色石板道上,渲染出大片水渍。
没有向任何人打过招呼,从午后开始兀自下起的大雨笼罩了名为哥雅布的小城。在声势变大之前,街道上还四处可以看到匆忙找地方躲避的人,没过一会儿,密集的雨幕中就一个行人也不剩了。
有些吵闹的雨声稍显寂寞地拍打着地面和建筑物,无人注意的城市一角,在雨中寻找着什么的高大身影正在某条小巷内徘徊。
咦……跟丢了吗。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比雨水更加冰凉的剑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搭上了脖子。从末端传来的淡淡杀意表示着对方的严肃态度,高大身影只好摆着无奈的笑脸微微举起双手,用没多少紧张感的口气朝后方搭话:
“真敏锐。拿杀气来做重逢的请帖会不会太可怕了?”
“那得看重逢的对象心底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剑锋没有被放下。看来对方不打算轻易解除戒备。另一道剑锋从背后割开防水的兽皮斗篷,隐藏在那之下的浅蓝色羽翼很快被雨水淋透。
“哈哈……是特地在等下雨天吗?”
“没错。从发现你跟在我背后起,这场雨,我已经等二十二天了。”
从第三天起就发现了吗。虽然也没有特别刻意地隐藏,这等观察力以人族来说真是可怕。
“耐心真好啊,实在是强大战士的作风。”
“有兴致开玩笑,不如说说你跟踪我的原因吧,哈哈利尔。”
夸赞被无视,对方用冰冷的口气问话。
“根据你的回答,我会判断要不要把你当作敌人处理。”
“哈哈,别说得那么冷酷。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让你同意一起旅行的事,才一直跟着你。”
“……我说过,别开玩笑。”
脖子上的锋刃又添了一分力道。几根被压断的羽毛随即被雨水冲走。
“我没开玩笑,白谦之。以鹰人战士的名誉起誓,我是真心想加入你的旅行。”
对方明显顿住了几秒。不过问话很快又接了上来:
“为什么。”
“因为我想帮你。我能帮到你很多。”
“我不需要。”
“可你不担心失忆的事吗。”
“……少管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看来还是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吗。对白谦之的强硬态度有一定预料的哈哈利尔吸气后微微叹气。
“白谦之,你和莲女士的对话我听到了。你,是勇者吧。”
——背后的杀意陡增。
雨幕中,哈哈利尔能明显感到身后的白谦之一瞬间从防备的气势完全转变。他知道,这代表谈话时间结束了。那一刹那,哈哈利尔几乎是集中全力躲开了锋刃袭来的位置,以只被轻微割伤的程度与白谦之拉开距离,迅速转换方向与他对峙。
“是吗,被听到了啊。”
没能得手的白谦之脱下斗篷,显现出全副武装的身躯。他抽出腰后两把短剑的其中一把,以双剑士的姿态面对哈哈利尔。
“那么,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以战士的方式对话吗,正合我意。从初见的时候,我就期待着能和你交上手。”
特地等到自己机动性不佳的雨天行动,还把战场引到了弓箭无法发挥良好效用的巷道,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完全说明白谦之绝非优柔寡断之人,而是内心有如风暴般寒冷的战士。这不是什么点到为止的友善切磋……而是一场赌上生死的战斗。
清楚这一点的哈哈利尔没有丝毫懈怠,取下大弓认真作出应战姿态。
不过,就算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哈哈利尔还是没有忘记尝试说服白谦之。
“白谦之,要是这一战过后我能活下来,到时候能拜托你耐心听我说吗。”
“等你活下来再说也不迟。”
青年进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就仿佛不久前并肩保护汉达维拉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面对凌厉攻势哈哈利尔只是一味闪躲,试图将战场拉出巷道。
显然,他还是低估了白谦之战斗方式的灵活多变。察觉到他的意图,白谦之毫不犹豫将短剑当作飞刀甩出,并且又迅速从皮革腰包里摸出三把飞刀甩向哈哈利尔。趁他疲于应对放慢速度,脚下飞快接近。踩过积水的沉重脚步踏踏作响,要是换了能力一般的冒险者,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就会被他手中的寒芒穿透身体。
然而——哈哈利尔绝不在此列之中。几乎是在两人相距仅有两个身位,白谦之刺向心口的剑就要得手时,哈哈利尔猛然张开本应该被雨水浸透无法飞翔的双翼,强有力的振翅产生的风涡携带着水珠扑来,白谦之立刻放弃进攻用双臂交叉在面门防止双眼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