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二那日,满满当当望不到头的妆奁抬进京郊别院,这一日京城里的人家都在议论。
苏家孤女上京,还和将军府那位纠缠不清,名声扫地,却能凭一纸婚书得到孟家这样的妆奁,实在好福气。
今夜,不论是孟府还是京郊别院都热闹非凡。
到了晚上,喜婆来了一趟别院,递给苏挽音一本绢画,叮嘱她仔细看,务必要看完。
苏挽音恭顺地低头应是。
等喜婆走后,她怀着好奇打开了那本绢画,一双眼瞪得老大,很快便红着脸合上了。
她知道那是什么,先前在凝香阁,老鸨每日都逼她们看这些,虽隔了些日子,再看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苏挽音咬了咬唇,犹豫了下,还是没再继续打开看。
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当日从舍身崖生还,她便与长辞一道回了京,后来才得知,他原来是位将军。
几月的朝夕相处,她承认,她动心了。
也主动表明过心意,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她实在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又矛盾的男子。
若说他不喜欢她,为何要送她上京,留她在府中住下,对她嘘寒问暖,还给她送了这间别院。
外面的人都在传,她是长辞将军在外头养的妾,对此,他从不否认,也不澄清。
再后来,更是一声不吭赴了战场,从此了无音讯。
她感恩孟伯伯和孟伯母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也喜欢孟珏待她时的温柔,所以在长辞走后的第二个月,她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感恩还是赌气,却在心里告诉自己,此番上京,本就是为了寻夫。
何况,比起长辞那种喜怒无常的男子,她觉得她与孟珏更合得来。
天未亮时,一名中年妇人便跑来给她绞脸。
绞脸很疼,但女子一辈子也就绞一次脸,是在出嫁这一天。
苏挽音强忍着,咬着唇愣是没发出一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铜镜里那张泛着红的面容。
梳头娘子跟着为她梳发,将她所有的头发全部盘起。
从此以后,她便成为一名妇人,她的夫君是孟珏,今日,她为他挽了发,绞了脸。
梳妆打扮好后,梳头娘子为她戴上了花冠。
听着外边喜乐响起,苏挽音一颗心也莫名紧张起来。
来京城的几个月,她没什么朋友,所以今日热闹的,拦门的,都是平日里照顾她的婢女和嬷嬷。
不过也是装装样子,她们也不敢真拦了孟家少爷。
在屋里,她听到了孟珏朗温润的声音,听不真切,因为外边起哄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孟珏今日着红衣,束玉冠,容颜如玉,多了几分红晕。
他很是配合,大家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是开心的,也是庆幸的,等了两月也不见长辞将军回来,以为这桩婚事没人反对,阿音终于能成为他的妻子。
毕竟当初将军在京时,他就是想见阿音一面,都十分困难。
在一片热闹起哄声里,孟珏走进了屋子。
他往屋里看,阿音穿着嫁衣,喜帕遮去了她的容颜,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却是让孟珏想起第一回见她时。
那日他正准备出府看诊,就撞见门口站了个身姿婀娜的白衣姑娘,拦住他的去路,自称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交谈间,她总是偷看他,见他看过来,又忙收回了视线,垂着脑袋。
可没过一会儿,又偷偷朝他看了一眼,被他捉了个正着后,顿时羞红了脸。
京城贵女娇气又傲慢,他见过不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貌美又娇羞的女子,自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京中有关阿音不好的流言很多,都说阿音不配进孟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能娶阿音过门,是他莫大的福分。
孟珏眉眼带笑朝着阿音走去,在她面前背过去蹲下身来。
阿音低着头,从喜帕下方看着孟珏,心跳加快,倾身过去时,双手搭在他肩上,将重量靠了过去。
孟珏不会武功,身形也偏瘦弱,却能将苏挽音背得稳稳当当。
新郎背着新娘出门,周围全是起哄的笑声。
苏挽音觉着有些羞赧,庆幸喜帕遮住了自己的脸。
孟珏跨马在前面带路,喜迎新妇归孟府,喜乐声响彻了几条街,一路到了孟府。
新娘跨了火盆,进入正堂行礼。
与此同时,城外几匹骏马飞奔进城,入了城门,守卫作势要拦截,怀中突然被丢了一块令牌,待看清令牌上的字,那几匹骏马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