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层安静到气氛有些压抑。
陆璟尧带着清桅站在病房门口时,她心里已经慌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四脚冰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正要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孩,他看见清桅,也有些惊讶,好一会儿瞪着眼睛叫了一声,“宛姐姐。”
“小昱。”是舅舅的小表弟。
程昱看了看他们,打开门的同时,又向里面喊了一声,“爸,宛姐姐来了。”
门推开, 一室惨白,不仅是屋内,是连人连气氛都惨白的让人喘不过气。
屋子里还有几个人,看到门口的清桅和陆璟尧皆是一愣,太过于意外而短暂的安静了几秒,才恢复过来。
程远孝急急地走过来,他一身青衣长袍,带着眼镜,神情里又惊又喜,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清桅?你怎么回来了?”接着似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低叹道,“回来也好,还能看上一眼。”
清桅仿佛没有听见,径直朝着床上的外婆走去。
躺在病房上的叶晓容,被子下的瘦得像纸一样薄,干瘪而皱……清桅跪在病房前的地上,泪如泉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想抓住她的手,可是又不敢用力,想晃醒她,跟她说说话,可也不敢动,她就那样虚抱着她,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宛宛,奶奶刚打了针,才睡下。”二表姐程茹拍了拍清桅,“她念了你好些天,终是把你念回来了……醒来看见你会开心的。”
清桅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外婆,这个一手把大带她,陪伴她呵护她十几年的人,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娘已经走了,如果外婆再离开,那她这辈子唯一真正亲近的人就再也没有了。
她死咬着嘴唇,伸手轻抚上她的干枯的脸庞……从未有过的凉。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爸,车子安排好了。”程家长子程延急匆匆走进去对程远孝说道,“现在就抬下去吗?”
“等,等一会儿吧,清桅她…”程远孝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
“可车子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租来了,就租了两个小时,要是耽误了时间。”程延不同意,耽误了时间不说,钱也要白花了。
程远孝一听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一向性子软,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
“宛宛,你别太难过了,别让奶奶担心。”程茹挽着她,想让她坐下来,“大哥安排的车到了,来接奶奶回家。”
“回家?”清桅转眼望着程茹,“你什么意思?”
“医生说老太太不行了,让我们拉回去准备……”一直未开口的舅母接话说道。
“你胡说!”清桅一声厉喝,死攥着手,深红的泪眼怒视着舅母,“你给我记着,如果外婆有个三长两人短,都是被你害的!”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舅母被吓的一懵,反应过来就要怼回去,被程茹猛地拦下,给程昱使了个眼色,赶紧拉出了病房。
陆璟尧此时正与程延说着话,听到清桅的哭喊,几步走过去,低低牵起她颤抖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外婆在睡觉,我们不要吵到她好不好?”
清桅愣愣地点头,豆大的眼泪滚下来。
她懂的,她都知道,可她就是没忍住。
程远孝跟陆璟尧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外婆的情况,清桅一直默默地听着,心里的难过一沉再沉。
他知道现在谁也劝不动清桅,只好让程延叫来了主治医生,让他亲自跟她又说了一遍。
之前高烧引起肺、心脏多器官衰竭,加上昨天摔倒致身上多处骨折,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治疗,已是油尽灯枯之态了。
医生的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清桅心上,听完她抬眼看看程远孝,扑通一声跪下去“舅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娘没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为什么?!”
最终外婆还是被接回了家,不是舅舅家,而是花叶巷的旧屋。
冷清了一年多的屋子,突然间被挤进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外婆是被舅舅抱进房间的,在医院、在车上全程都是被舅舅抱着的,这是习俗,怕她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儿子。
程茹和清桅帮她铺好床,盖好被子,她一路都没有醒,好像只是睡的很熟一样。
房间当西,有浅浅的光照进来,清桅就坐在光里,安静地陪着她。
时间已近中午,一群人都没有提起吃饭事情。但陆璟尧远道而来,程远孝还是要尽娘家本份,该照顾的照顾。
这里的厨房简陋,也没什么食材,做不了饭。程远孝就让夫人和女儿带着小儿子回家去准备,做好了再带过来。自己则和大儿子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