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谨慎地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前世祝太太没跑多久,就被人抓了回来,她确实不知道祝太太身在何处。
面对这样的祝修文,她是害怕的,紧张得把手藏在袖子里,很怕他杀心大起,逼问不出祝太太的下落,把她杀了埋尸。
沈清沅是个很爱脑补的人,此刻她已经恐惧到脑补出一部犯罪大片,甚至在想自己死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尸身,替她讨回公道。
仔细回想过后,脑海中浮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细看了看,那抹身影的主人竟然是祝怀砚。
“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祝修文果然不信她的话,颓废至极就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躁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拖出祝宅,作为诱饵把祝太太逼出来。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才能找到她了。
沈清沅脸色煞白,硬着头皮奋力挣扎,奈何十几岁的身体就是抵不过成年男性的力道,情急之下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咬到唇齿充溢血腥的味道,祝修文仍是毫无痛感,硬生生将她拖出门。
沈清沅有点绝望。
在她准备认命妥协的时候,祝修文忽然不动了,身体变得僵硬,缓缓松开攥紧她腕部的手,手臂被她咬得血淋淋的。
高大颓然的身躯轰然倒下,沈清沅背脊寒凉,感觉有芒刺扎入骨血之中,下意识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
探到清浅的呼吸后,她才松一口气。
幸好没死。
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祝怀砚,他长身玉立在海棠树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视线与她短暂交汇后,终于迈开步伐走向她。
祝修文的昏迷,出自他的手笔。
许久未见,一切都计算得刚刚好。
此时阳光灿烂明媚,少年颀长的身躯拉出黑长的影子,逐渐将女孩笼罩在内。
她仍然惊魂未定,小脸惨白露怯,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唇角血迹未干,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少年弯下身,英俊精致的容貌贴近她,指腹压上她唇角的血迹,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她的丽影。
他对她笑了笑,用抚慰的口吻对她说:“没事了。”
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他会改变这一切,不会再重蹈覆辙,上演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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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沅以为他还会跟她说些什么,但都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报复心极强的祝怀砚,重生了一回,竟然愿意放自己的母亲逃跑。
祝修文找不到她,这里面应当也有祝怀砚的手笔。
祝宅陷入低迷,沈清沅经过祝修文这么一恐吓,晚上严重失眠,生怕祝修文醒来冲过来抓住她,逼她去找祝太太。
她把门锁好,想到第二天还要上课,到底是逼自己强行入梦,由于睡眠不大好,她醒得也就很早。
推开卧室门,发现祝怀砚守在她门边,倚靠在椅子上,闭眼浅眠,察觉到有动静,沉眸才缓缓睁开,视线落到她身上。
他竟然……守了她一夜么?
沈清沅没有急着走,而是认真向他道谢:“谢谢。”
最近的祝怀砚,情绪异常稳定,再也没有突然发疯,面对她的客气道谢,他只是静静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我让人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害怕就先住那里,跟你家人一起。”
兴许是怕她不信任,他又补充。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过去。”
其实他还想说,他会努力改变现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似乎都没用了。
沈清沅没有接,只是问他:“为什么愿意放她走了?”
“我记得你捡过一只受伤的雀鸟,后来它伤好了,愿意放它展翅高飞。”祝怀砚没有犹豫地回答。
“不为回报。”
他以前不肯放母亲走,还有个不愿承认的原因,是不想失去她。
他不愿承认这个不堪的事实,他恨她,恨世上所有人,恨世道的不公。
没有人不渴求母爱,即便他从未体验过被爱的滋味,他也渴望。
放她展翅高飞。
他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很遥远了。”沈清沅也想起来,以前自己确实救过一只受伤的雀鸟,那个时候还被他狠狠地嘲笑过。
他打心眼里认定,她是个蠢的。
现在他也跟着蠢了。
二人相视着。
祝怀砚仍是红了眼眶,唇角牵强地扯出笑容。
现在,他才是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