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下,莫愁脸色苍白地艰难坐起,陪侍的婢女赶紧倒来一杯热茶递给了莫愁。
却见莫愁摆了摆手,随即问道:“阿贝还没有消息吗?”
婢女摇了摇头:“堂主,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来了?眼看着堂主大会一拖再拖,下面的分堂主们,已经开始躁动不休了!”
莫愁将身子靠在床头,她望向天花板,淡淡道:“阿贝不回来,就说明还有希望!若是还没有消息,堂会便再拖一天也无妨!”
婢女还想再说什么,但见莫愁如此决绝,她也不好继续,只能转移话题道:“今天西市那边,又出事了……”
莫愁耐心地听婢女将客栈内发生的事情原委一一讲了出来,最后她勾起惨白的唇角冷冷一笑:“他们对总堂主这个位置,趋之若鹜呀!”
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觉得……”
莫愁冷冷瞪了眼婢女:“知道得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婢女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她道:“堂主,我不是故意要打听这个消息的……我……我只是……”
莫愁:“够了,你下去吧!叫欣儿过来伺候!”
婢女:“是,堂主!”
莫愁揉了揉眉心,她看着婢女怯生生地朝外跑去,她等房门关上后,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莫愁心想:“欣儿这丫头何时这么快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说了一声:“进来!”
心事重重的她无心去关注房门口的事情,而是默默垂下头,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帮我把药端过来!”
欣儿这次步伐很轻,她没有听从莫愁的吩咐,而是坐在了莫愁的身后,用十分娴熟的手法,开始揉起了莫愁的穴位。
果然没过多久,莫愁的脑袋,就没那么疼了,她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来,笑道:“还是欣儿你贴心呀!”
只是现在面容枯瘦的她,就连笑,也笑得十分难看。
“芸娘,你老了!”
莫愁的眼睛陡然睁开,她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
“已经许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她鼻头一酸,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缓缓回头,看向沈玳依旧年轻的面庞,这让她不禁恍惚,好像十多年的时间,并未流逝,她还是那个在黄河边小小的村子里,一个本该默默无名地度过一生的——芸娘!
莫愁:“沈玳!我终于……等到你了!”
沈玳端起一旁的药水,她闻了闻,随即舀起一勺,朝莫愁喂去。
沈玳:“你的病情,单靠这续命的药水,恐怕撑不了多久!”
莫愁苦笑着喝了一口道:“积善堂里这么多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我便不再奢求什么了。其实,这十几年的时光,本就是我偷来的,能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沈玳:“那你还恨吗?”
莫愁不禁捏了捏拳头:“我当然恨!这十年我好几次都九死一生,唯一的信念就是我身上还背着我村里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我得替他们活着!亲眼看着我们的仇人殒命!看着那个昏君的天下一点点分崩离析!”
沈玳:“你打造出来的积善堂,已经足够可以撬动整个大唐,你为什么不做?”
“我……”莫愁停顿半晌,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我早就想了!可天下百姓要的……不是乱,是偃旗息鼓,是久违的和平……可我看不到那一天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手上的权利,交给一个能担大任之人,那样……至少我的积善堂……不会乱……百姓的背后,就永远有一个可以暂时停留的避风港!我早就想死了,我想我儿子了,想我的夫君……想九泉之下,与他们团聚……”
说完,莫愁泪眼婆娑地看向沈玳:“沈玳,当初你放粮赈灾,把积善堂一股脑全部给了我,随后就此销声匿迹,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沈玳垂下眼睑,她哪里是销声匿迹……那一晚她也想不到那些灾民会如此极端……
莫愁继续道:“其实,自从得到秦音的那封信后,我就知道你还活着,那时候我就想着,你既然没有主动来找我,就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当时身体还算健壮,能撑就再撑一段时间,不成想……病来如山倒……可能,我的身体,也想我的儿子了吧!”
“说起儿子……”沈玳在莫愁说话间,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瓷瓶,随即将一缕蓝光放了出来,转眼间,那蓝色的光芒便化作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莫愁看着这一幕,她不禁擦了擦眼泪,随即哽咽着问道:“这……他是谁?”
阿进也一脸茫然地看向沈玳。
沈玳只神色肃穆地说道:“阿进跪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