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神武军和长安镖局众人对峙过后,次日一大早,一行人马便从客栈离开了。
出了代州城,众人一路奔往五台山方向。
经过这一番不大不小的风波,无论长安镖局众人明显感觉到神武军的态度转变,言行举止间,对镖师们都客气了许多。
而那平日眼高于顶的柳固更是反常地与郑叔有并排行在队伍最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惹得话本就不多的郑叔有一阵头大。
郑偿依旧刻意避开郑叔有,远远地吊在队伍最后方。前几日每到晚上,胯下都会酸痛难忍,连走路甚至都是难事。不过跟镖十日有余,这对于根骨绝佳的郑偿来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般行进强度,骑上一整天,下了马也一切如常。
前一晚郑偿在众人面前口吐莲花,三言两语间就让那自傲的柳固将军吃了瘪,再加上这十几日的改变,让长安镖局镖头镖师对他改观不小。
这其中就包括年轻镖头聂忠仁。
聂忠仁策马靠近郑偿,好奇道:“少当家,昨晚上可是威风得紧啊,没看出来你肚子里倒是有那么几滴墨水。”
郑偿懒洋洋地瞟了聂忠仁一眼,将嘴上叼着的狗尾巴草抽出来,道:“这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一些浅薄见识罢了。”
聂忠仁一阵咂舌,调笑道:“哟哟哟,郑家少爷倒是端起来了,说说,那个什么《唐律》你是在哪看的?多亏是你,让兄弟们在神武军面前长了脸。”
聂忠仁这一番胡乱马屁,拍得郑偿有些飘飘然,不过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眉毛一挑,道:“你真当小爷不学无术?闲来也会看上几本书,你们不知道倒不足为奇,小爷也不愿在人前随意卖弄文采。”
郑偿这话半真半假,他平时有看书是真,却并非自愿。
长安镖局镖头“冷面客”柳如清是六位镖头中唯一一个修习气炼的,也是仅有的一个读书人。郑偿从小贪玩好动,到处惹是生非,连郑叔有都管他不住,更不用说那私塾先生,请来十多个满腹经纶的老先生,尽数被郑偿或骂走,或气走,愣是没有一个能教他三天。
郑叔有无奈之家,便差柳如清教习郑偿功课。
柳如清平日话少,绝非人师的最佳选择。因此,与其说是授业,倒不如看作监视郑偿自学的差事。有趣的是,郑偿对柳如清向来十分尊重,对他所说言听计从,就算再坐不住,也会认真读过柳如清所说书目。
许是郑偿那阵子太过调皮捣蛋,柳如清竟让他熟读《唐律》,防止他日后再惹是生非。
昨日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借了柳如清的光。
聂忠仁听了郑偿解释,知道郑家少爷平时嘴上就三分真、七分假,有些半信半疑,却也忍住不再深问。
一行人马脚程不停,一口气走到五台山脚下,时候也到了晌午。郑叔有叫停队伍,喊伙计杂役烧水煮饭。
柳固见状,赶紧叫神武军众人上前帮忙。神武军众人有些错愕,但瞬间反应过来,领命下马。
无论郑叔有如何推辞,柳固却一再坚持。顿时呈现了一副滑稽且由有些诡异的画面:长安镖局众人原地休息,阵型不变;而身着金甲的神武军在队伍之中往来穿行,手中长戟丢在一边,换做米袋、水壶等杂物;而这时本应最为忙碌的伙计们都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看着神武军几乎将所有杂事悉数干了。
只有负责做饭的陈阿婆和广来两人站在做饭的大锅左右,无论如何也不许外人走近,以保证众人饮食安全,这也是长安镖局走镖在外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规矩之一。
广来年轻,手脚勤快,手中拿着个大号蒲扇卖力扇动,那口大锅下的火苗借风起势。而陈阿婆不时将手中食材投入其中,没多久,整个队伍便笼罩在一阵诱人香气中,引得众人口舌生津。
待锅中粥食熟了,伙计广来便朝着队伍后方扯开嗓子喊道:“聂镖头,粥煮好了!”
聂忠仁应了一声,便走到近前。陈阿婆盛了一碗,递到其手中,聂忠仁稍稍吹了吹碗中热气,仰头便喝了一口。
这也是行镖中的试毒环节,这一环节尤为重要。而聂忠仁作为使毒高手,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而喝完粥的聂忠仁不知怎的,眉头却紧锁起来。
“这粥不对!”
聂忠仁此话一出,广来和旁边几个镖师闻言面色瞬间僵住。
哪料聂忠仁忽地眉头舒展,笑道:“比往日的好喝了许多,陈阿婆,里边加了些什么佐料?待回去了,还要烦请您传授一下厨艺。”
陈阿婆捂嘴笑道:“这是哪里话,聂镖头要学,老身自然不会藏拙。”
聂忠仁闻言爽朗笑道:“那聂某先行谢过陈阿婆了。”
说完,聂忠仁朝着队伍前方的郑叔有打了个手势,示意无碍。
郑叔有点了点头,陈阿婆和广来会意,将手边空碗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