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大臣都在恳求他做出决定,可是张儒一直都在摇头。
最终,张窈夭开口了:“虎哥,施针吧!陛下他想要的,不会是就这么猝然离开。他还有话没有说,算妾身,求您了。”
一个皇后,对一个臣子用一个求字,张窈夭已经做到了极致。
朱厚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伯伯,侄儿求您!”
张儒心里绷着的那个弦在朱厚照跪下的那一刻彻底崩断,他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我弟弟,是我弟弟啊!”
整个人变得面目狰狞,尽管依然跪在地上,他的身体却是硬生生的跪行了七八步。
现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只怕只有张窈夭了。
一群臣子,在做逼不得已的事,而且是弑君大罪!
所有老臣包括李东阳在内,全乱了。
一声清冷的冷哼声传入张儒的耳中,让他彻底安静下来:“因为他是皇帝!”
因为他是皇帝!
对,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不能安详的离开;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必须承受死前的痛苦;因为他是皇帝,甚至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终于,张儒无奈而又沉重的diǎn头,让李明海开始动作。
一根两尺长的银针被李明海以极快的速度扎进朱佑樘胸口,才一会功夫,皇帝便睁开眼睛,口中发出嘟囔声:“人呢?”
他能够看到的只有李明海,虽然他能够清醒过来,但他的身体不能动弹,连脖子都不能稍微挪动一下。
“陛下,您要找谁?”李明海躬身问道。
“内阁几位留下,其他人出去。”朱佑樘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立刻道。
张儒是被人扶出去的,他的双膝无法承受压力,已经麻木,浑身没有半diǎn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唉能够公爷跟陛下之间的感情,还真是难得呢!”一个小太监看到张儒神情悲戚,双手都在发抖,忍不住感慨道。
另外一个稍微比他年长些的内侍小声呵斥:“你小子不想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废话。”
前者立即闭嘴,在这深宫之中,言多必失。
内阁几位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刘健捧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走出了东暖阁:“六部尚书进去,陛下有事情交代。”
几个尚书大人也进去了,然后就见刘健当着皇后和太子的面,把圣旨打开来。
上面写的是关于新君即位的事情,言明自己死后各地藩王不得进京,违者视为谋逆大罪,九边百万边军可进京勤王。
这一手不得不说是十分漂亮的,这样既能够有效防范藩王作乱,又能让张儒有用武之地。
要知道九边现在可是张儒的地盘,百万边军中有半数是他能够一句话调动的。一旦京城有难,百万边军调动半数来到京城,便是十二团营跟随藩王造反,拒城而守,这京城也撑不到一个月时间。
没多久六部尚书就出来了,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神色。
紧接着被叫进去的是保国公朱永,他是被单独叫进去的,不过他出来的时间比六部尚书的时间要长,其他人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能够熬到跟太子和皇后话别。
然后,才是张窈夭和朱厚照进去,不过他们进去没多久,萧敬又特地跑出来把张儒给叫进去了。
朱佑樘面如金纸,嘴唇傻白,双目眼神有些涣散,牙齿在嘴唇上咬了好几下,出了血,他的精神才算稍微好些。
“厚照,这江山,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要给父皇记住一diǎn,以后不论如何,都要做一个好皇帝。
这个江山,父皇和你伯父已经帮你打diǎn好,你只需要按部就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行。
用人方面,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启用一个人切不可任人唯亲,必须任人唯贤。
东宫内侍,切莫让他们掌控太大的权力,尺度把握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事如果实在拿捏不定,可找内阁几位大人商量。
朕走后,你伯父会归隐,你没有十分重要的事,尽量不要打扰他。”朱佑樘说到这里,开始大喘气,额头上和脸上都开始冒汗。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厚照已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呼吸平缓之后,朱佑樘示意张窈夭到跟前来:“窈夭,朕这一辈子,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你亏欠太多。
原谅朕,如果有下辈子,朕还娶你为妻,一辈子不分离。
下辈子朕不要做什么皇帝,不要位高权重,只要两口子过着平凡的生活,小富即安便可。
有妻如此,朕、这辈子值了!”
张窈夭本来在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听到朱佑樘的深情告白之后,眼泪依然止不住的流出了眼眶。
这个男人从来不跟自己说什么柔情蜜意的话,从来不对自己假以辞色,可是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
不然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