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扬州府衙。
府衙大堂院内的西跨院左右厢房,乃吏员办公之六房所在,左侧为吏、户、礼三房,右侧为兵、刑、工三房,粮科、马科及承发房、铺长司等也排列于左右厢房。
扬州府衙已经提前一日关衙封印,官老爷们已经离衙家去抱小妾守岁了。
偌大的扬州府衙里面,只留下一名主簿值守。
正在心里埋怨着上官的主簿,忽尔惊闻一阵嘈杂声响。
那名主簿心里登时一阵烦躁,正想出声喝骂两句,抬头时瞥见一位小吏正因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门口,滚进了他的公房。
主簿登时暴喝:“活德…”
“主簿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绣衣卫,说钦差尊驾到了,绣衣卫已经将所有值守的人员,赶往府衙广场那边,其中一位绣衣卫番子,还命人前去传禀各位大人老爷们去了。”
主簿一听钦差两字,咽了咽口水,将嘴边‘森’这一字给狠狠吞了回去。
不再理会这个活德的小吏,主簿连忙抬起屁股,边往外面走去,边在心底里暗爽地骂了一句‘该阴’。
失迎钦差,老子就瞧那些官老爷怎么个罪过法。
……
扬州府衙正堂,堂案后面。
贾玖闭目养神,居中正堂落座。
他的下方左右是身披崭新飞鱼服的马甲、张三李四等人,他们正手按绣春刀柄,杀气腾腾地虎视一众府衙属官。
府衙堂案前台阶下的广场中,正战战兢兢侍立着府衙一众当值的小品官、吏、役们。
那名主簿神色恭敬地来到府堂,不敢多望堂上那位正坐年轻过分的‘钦差’,远远便跪下请迎见安。
贾玖一摆手,主簿伏地一拜,从地上起来,悄悄问了几句旁边的小吏,得知已经有人去传报知府、同知他们,他便安静地侍立在府堂外面的广场上。
彼时,扬州府衙,推官以上无一人在场。
三刻钟功夫,身披正六品官袍的吴李芳,帽子还略微往左歪斜,正神色惊慌地冲进府衙大门。
穿过府衙天井时,瞧见大批绣衣卫按刀侍立在天井中,吴李芳脸色急剧变幻。
官吏只是匆匆至他家传报,府衙从京师来了一位大人物,边问那名小吏传报知府王勉、推官孙郁没有,边匆匆换上官袍的他,得知已经有小吏飞报,他这才急忙朝府衙这边赶。
吴李芳在来的路上,惊闻那位大人物已经下令,严禁扬州城出入,登时心里一咯噔,扬州城自打大周立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封城一事。
此刻,南下钦差的邸报,正从金陵往江南行省各府城传送,扬州这边,暂还没有收到钦差南下的邸报。
吴李芳收了收心神,一眼瞥见居中正坐的年轻人身披朱红飞鱼服。
这位?显然是一位超品侯爵级别以上的爵爷,才有的待遇!
“下官吴李芳,见过…大人,不知当面大人如何尊称?”
贾玖听见请礼声响,眼睛微一睁开,手指轻轻敲着案桌,清声道。
“江南巡按使、两浙采风使、绣衣卫南指挥司指挥同知、三等伯西宁伯,南下钦差使团正使、贾玖。”
“嗡!”的一声响,吴李芳脑海一片空白,心头直接咕咚地猛跳起来!
‘如此说来,钦差下令封城,孙郁的事发了?’
吴李芳心神剧震,不及多想,连忙跪迎居堂正坐的年轻钦差,伏首道:
“下官扬州推官吴李芳,恭迎巡按钦差正使!”
与此同时,前后脚赶来的王勉、孙郁、江峄三人,瞧见吴李芳恭敬跪地朝向那位年轻人,耳边回响起吴李芳有力的恭迎声响。
他们的头皮瞬间发麻,如同行尸走肉般。
王勉前出吴李芳三步,一撩官袍,直接跪地迎接天使,孙郁、江峄则是落后一步跪倒。
“扬州知府王勉,未曾远迎天使到来,下官请罪。”
“扬州同知孙郁,未曾远迎天使到来,下官请罪。”
“扬州通判江峄、未曾远迎天使到来,下官请罪。”
而后,吴李芳又领着一众扬州府衙大小官吏,跪地山呼恭迎钦差。
半响,府衙诸官员的耳边才回响起一道不温不火的请起声响。
府衙众官属连忙再次谢罪一声,这才在知府王勉的带领下,纷纷从地上起来,微躬着身子站立着。
“马甲,拿本钦差的印信、天子印信给扬州府衙确认一二。”
马甲抱拳应声,上前几步,从案桌上抓起一方檀木盒子,双手捧至王勉面前。
王勉欠身一礼。“有劳!”
匆匆阅毕两道印信,王勉马上转递给身后的孙郁、江峄、吴李芳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