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陈平便早早洗漱完毕,将行囊收拾整齐后悄然推开房门,虽然策论考试在下午,但陈平习惯早做准备。
陈平没有和陈伯告别,他知道如果自己等陈伯醒后再出发,那兄长一定会亲自把自己送到县中。
可现在已经是九月十五,农田中的庄稼正是丰收待割之时,若要送自己到县中参加察举,陈伯又要浪费一天的农忙。
而陈伯必然会将这一天的任务摊派到其他日子,那样只会加重陈伯的负荷,这不是陈平心中想要看到的。
所以陈平走了,静悄悄地走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但陈平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乡间土路上时,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正倚在门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汝既然早早醒来,为何不叫住平弟将其送到县中,偏偏在这徒自注视。”妇人的轻声细语打断了陈伯的思绪。
眼见陈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陈伯才对着妻子缓缓开口:“平弟既然不愿让某相送,某又何必强求呢?”
虽然陈平的动作如此轻微,但常年务农的陈伯根本没有一个拂晓是能安然入眠的,更何况现在时辰已然不早。
所以当自己弟弟起床时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陈伯便早已醒转过来,只是不曾起身而已,唯有默默遥送陈平。
陈平嫂嫂一阵沉默不语,陈伯却又拿上农具,借着晨曦启明的一点光亮向田中去了。
经过一个早上的徒步,陈平终于从户牗乡中赶到了阳武县内。
看着远比平时多出数倍不止的人流,陈平知道,这些都是如自己一般从各乡各里赶来县试的士子。
陈平决定先去考试的校场看看,虽然策论的考试在明天,但是考生们所用的考场都是一样的。
但当陈平到了校场之后,却根本看不清楚考场内的细节。
且不提那些披甲执锐的县兵,单单是考场外聚拢的人群便已然将视线尽皆遮蔽,饶是陈平生的高大,却也无可奈何。
“看来吾只能待明日入场之时方才能知晓了。”陈平摇了摇头,转身迈步离开,这情况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
在县中寻了一家旅舍,陈平要了一碗粟米便狼吞虎咽起来,摸着手中尚且带着体温的半两钱,陈平的决心更加坚定。
在客栈最后复习了一晚,天色刚刚拂晓,陈平便来到了考场。
或许是因为策论比较冷门,或许是因为距离开考的时间还有很多,或许是陈平来的太早,
总之此时的考场并不像昨日一般摩肩接踵,只有稀稀拉拉的士子在外等候。
眼见如此情景,陈平的紧张心情也缓解稍许,自己寻了个僻静处静待开考。
“当~”随着代表入场的锣声响起,陈平随着士子们一同涌入校场,向着监考的秦吏出示了验传,得到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刻着戊,十四的字样,这就是陈平的准考证了。
在负责引导工作的一个差役的帮助下,陈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考场,又是一番核验之后,陈平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来,静待开考。
周边的士子并没有几个相熟的面孔,陈平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的同窗早已成家置业,又如何会来参加这察举。
但陈平很快就收束心神,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无论其他人的生活有多么优渥,自己的命运只在今天。
戊字考场中的士子们并没有等待许久,不多时一名秦吏打扮的男子便手持木盒进入考场。
在其和原先在考场查验身份的考官核验无误后,便打开木盒,取出了其中苏纸,向着陈平等人分发下去。
“禁止偷窥他人试卷,禁止携带夹带,禁止出言相询,若有违规者立时驱逐,三年内不得再行察举...”
先前查验身份的秦吏趁着分发苏纸的间歇开始宣讲起了考试纪律,考生们聚精会神,生怕触犯了哪一条后便被驱逐考场。
“...若有内急者举臂示意,考试途中禁止提前交卷...”随着宣讲纪律的秦吏话音到了尾声,在场的士子们也都拿到了试卷。
陈平拿起案上的苏纸,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来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好像捧着一枚华美易碎的玉璧。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张纸关乎着陈平的前途,更是因为陈平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苏纸,而并没有实际使用过。
陈平在心中感慨:“昔日只得于朝廷布告诏令时得见苏纸,今日却终于能亲笔书写,
不想这察举竟是以苏纸为载体,端是有些奢侈,县中所谓的大户人家也没有能用的上的,
不过越是如此,朝廷对察举之制的重视就越是可见一斑,吾必于此崭露头角!”
虽然苏纸早已经被广诏天下,更是被嬴政不遗余力地在普及,但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声而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