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正是上元佳节,满街正热闹之时。
宁荣街上人头攒动。
五城兵马司再又清扫了遍街道,各方百姓分列夹道,具被围膜当严,不能靠近。
贾家有爵位在身的,皆按品服大妆,贾赦,贾政等在西街门外迎驾。
少时,来了十数队人马,奏乐之声由远及近。
当先一队龙旌凤翣,雉羽夔头为仪仗,又有销金提炉焚香,执伞,冠袍带履,一队队走完了,才有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街市上的人悉数伏地叩拜,莫有敢于冲撞者。
唐衍坐在二楼阁楼上,望向窗外,身上无事的景岳陪同着闲话。
“贾家又封妃,会不会对老大不利啊,天家隆宠谁能说得准何时有何时无呢?”
通读剧本的唐衍内心坦然,摇了摇头,“不必担忧,只是一妃嫔,又不是宠妃,或怀龙种,能有多大的权势。后宫中还有皇后和水淑妃,哪轮得到她,轮得到贾家呢。”
景岳点点头,以为有理,便就缄口不言,随着唐衍往窗外望着。
透过纸窗,清晰能辨外间情况,车辇从荣国府正门驶进,后面又跟了两顶轿子。
不安分的小郡主掀着车帘环视周遭,在高处的唐衍看来,实是有些显眼。
“庆阳郡主?她要做什么?”
竟是出了变数,唐衍不得不提防些。
沉吟一阵,唐衍再又吩咐道:“与人说明了,留意府上的情况,若是有事,尽快通传与我告知。”
“是!”
……
车辇直至省亲别院门前,才缓缓落地,贾母一干女眷忙伏地请安,早有一队宦官过来上前搀扶。
看着车辇下的长辈,贾元春心头发酸。
本该是自己与她们问安的,如今却由于身份的悬殊,她只能高坐受礼,眼见着高龄贾母颤巍巍的跪在路边,彼此间亲情淡漠,像是隔了一道鸿沟。
按礼更换衣物过后,贾元春由昭容,彩嫔引领下舆,庆阳郡主就混在队伍中,东瞅瞅西看看,也不在意前方的礼事。
脚刚踏在石板上,贾元春抬头望向陛下曾提过的省亲别院,入眼是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诉说不尽富贵风流。
见此景,贾元春内心哀叹,陛下所言果然不虚,竟是这般奢华破费。
富丽堂皇不过是一时之盛,往后还不知何去何从,而她更是只能见此一面了。
这一遭的排场,得让贾家添了多少花销,心念及此,不由自主的惋惜起来。
琳宫绰约,桂殿巍峨。
贾元春来至行宫处,由贾母,王夫人左右搀扶着,步入了大殿。
入宫十余载未还,再归府上,贾元春心中本有填满了的话想要倾吐出来。
可见了贾母等人,再念着贾家如今的处境,便只能垂泪,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贾府众多女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自不必说,泪眼婆娑。
后辈李纨,王熙凤,三春小丫头,也是触景生怀,围绕在旁,垂泪无言。
半响,贾元春回过心神,今日夜里就要回皇城,她该将事情都交代好了,莫让贾府再走了弯路。
“老太太,唤父亲他们来至大殿吧,先让姊妹们去偏堂候着。”
闻言,皆是知晓要说些要事,是后辈们听不得的。
众人心领神会,该往偏堂的,便由王熙凤领着走了。
又有丫鬟,往外间唤大老爷,老爷至此。
即便是骨肉血亲,此时也得有隔帘遮挡才能相见,贾元春心中又是唏嘘不已,被册封妃子之后,这个家似是什么都与自己疏远了。
贾政入内,垂首行礼听话,恭谨非常。
贾元春收回思绪,与他提醒道:“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布衣之家,虽是生活寡淡,可还有亲情在,如今虽是大富大贵,感情已是淡漠了,确是了无意趣。
在贾元春看来,还是更在意一衣带水的亲情,而非是什么爵位,权势。
荣华富贵,未见得是好事。又有皇帝之词在先,荣府更应该低调行事才对。
中庸的贾政只读出字面意思,便出言安慰了几句,要贾元春不再惦念家中的事,尽力为皇家做事。
有此回答也在贾元春的意料之中,她便再转向贾母提点着。
“陛下虽在深居皇宫,但京城中稍有风声之事便能入耳。荣国府勋贵之家,更是被不知多少人盯紧着,往后行事千万谨慎,不可违背教条。”
贾母等人连连应下,谨遵着元妃之言。
“老太太,上前些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