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知道你是个不忘本的,坐吧,本宫将打算与你解释明了了,省得你心中赍恨。”
贾元春心中升起不妙,缓缓坐在下首小椅,平静情绪,认真侧耳倾听。
只听水淑妃缓缓开口问道:“元春,你可记得跟随本宫多少载了?”
“十三载。”
水淑妃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再道:“你是跟随本宫最久的,本宫亦是最舍不得你,你也通晓我的心意,这总管六宫之位,本宫是不能让的。谁叫她肚子不争气,无子呢?”
“无子就是不行,德不配位!”
水淑妃品了口香茗,情绪又舒缓些,看向贾元春,拉起她的手道:“但皇后她坐稳宫中太久了,只这一条还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倘若宫中乱了,本宫才有机会,你说是不是?”
贾元春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
对于贾元春的表现,水淑妃很是满意,“这宫中最大的乱,便是出了人命。皇子公主有殒命宫中,已是祸乱六宫,你说若是怀着龙种的妃子发生了意外,一尸两命,这宫中会如何?”
贾元春心头一颤,如坠冰窟,全身被寒气笼罩,仿佛除了冷再没别的知觉。
“皇后会被群臣口诛笔伐,退位不远……”
贾元春的声音愈发轻了,最后似是自己都难以听清。
水淑妃轻抚着贾元春的手心,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往后北静王府势起,不会忘了贾家的所作所为。”
招手唤来亲信,呈上来一盒胭脂水粉,外观与皇后赏赐的一般无二。
“勋贵听得好听,不过是日渐垂危的暮年之人罢了,而有你此番作为,那便是柳树再抽新芽,再续百年繁华。”
“孰轻孰重,你自己考量,本宫亦不难为伱。”
说完,水淑妃起身便要离开。
向前迈出三五步,就听身后贾元春低声询问道:“娘娘,我还有多少时日?”
水淑妃面上含笑,回头和声应答:“本宫会尽快安排你侍寝,长则一两年,短则数月,不过省亲怕是仅有这一次,可要仔细了与老夫人好好见上一面,莫辜负了她送你入宫的培育之恩。”
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后宫争斗中,阳谋最要人命。
贾家富贵离不开北静王府,方才说的好听,不会忘了提携。可反过来,若是贾元春不能成事,攥着贾家无数黑点的北静王府,想要覆灭贾家也是弹指挥间。
贾家的兴盛衰败,便就在贾元春的一念之间。
她有路可选吗?
向皇帝揭发?这宫中都是水淑妃的人,无人会为她作证,只会被当成诬告。
小郡主前脚来过,再扣上勾结皇后,陷害淑妃的帽子,也未必不能达成水淑妃的目的,可那时贾家该如何?
真的投靠皇后?从未有交集的皇后如何信任自己,即便投靠了,她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宫里,贾家同样不会有好的境地。
最好的结果,便是遵从安排,一命换富贵,换家人安康。
贾元春拾起托盘中的胭脂水粉,攥在手里,潸然落泪。
烛灯摇曳,石阶斑驳,朱红的帷帐此时只是刺眼,贱命身不由己,全然无力……
……
“唐公子,荣宁两府发来红丝绸,红灯笼让各家铺面都挂上,正月十五上元节便要省亲了,我们挂不挂?”
铺面上的伙计赶来后堂,与唐衍递着话。
唐衍正奋笔疾书,统筹京城一应事宜,除了这盐商,郊外采矿,如今还得计划好榨油之事,都得早做准备。
“挂上吧。元妃省亲,这点颜面还是要给的。”
一搁笔,唐衍思忖一阵,又道:“传告一声,明日上元节暂且歇息了,不开业各自回家过节吧。”
“好嘞。”
伙计得信,满怀心喜离了去。
香菱在桌旁呆呆的碾着墨,看着场间的一切。
说来也是她太闲闷了,自从记事以来,根本没有如此无所事事过,便就主动向唐衍提起,来到堂上端茶倒水,做些个力所能及的。
唐衍想了想,毕竟是丫鬟,当小姐圈在房里,她定也是不能适应的,也就由着她了。
如今是没什么事交给她,若是自己闲下来,倒是可以教她学学诗?
毕竟原著中,香菱度过最美好的一段时间就是在大观园里学诗了,想来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心念及此,唐衍放下笔,欲要递给香菱。
“手腕写得累了,我说,你帮我写?”
香菱换了一身锦缎丝衣,配着胭脂色的百褶裙,乖巧讨喜,憨态可掬。
柳眉轻皱,粉面露羞,摇了摇头,应道:“大爷,我不会写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