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海抬起一张瞬间苍老的脸来,“殿下,老臣,老臣都是为了……”
“为了什么,为了太子?”
皇帝再一次打断冯学海的话。
“你当这些手脚,朕一直不知吗?自从先皇后去世,朕多次与你谈心,要你约束族人,一心辅佐太子。”
“从前许多事,朕并非不生气,不过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朕念在先皇后的情分,只做提点,希望你好自为之,改过自新。”
“可你是如何回报朕的?!”
“冯学海,伍绍贪墨的钱给了谁,他被谁杀的,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
皇帝这些话,明显是说给杜阳听的。
杜阳立刻想起诚王遇刺后,冯学海马上就告诉他伍绍不可能是刺杀诚王的真凶。
当时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铁矿归了杜陵这件事上,根本没细想过,外公为什么对伍绍的事这么笃定。
如今才知道,原来如此!
原来他最信任的外公,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这么多年,瞒得一丝不露。
杜阳缓缓站起身走开,又踉跄了一下,被背叛的怒火从心里熊熊燃烧起来,烧得他恨不得大发雷霆。
自从母后去世,他把外公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把他的教导当做金玉良言,对他言听计从。
在他心里,父皇背叛了母后,宠爱其他女人和儿子,连父皇都要排到外公后头去。
可是外公竟然这么对他?!
冯学海膝行几步,再抬起头来,脸上的冷汗和泪水都混在了一起,十分狼狈。
“皇上!老臣知罪,老臣知罪!可是老臣只是为了太子,为了先皇后的遗愿啊!”
“当年先皇后离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杜阳,皇上在先皇后床前立杜阳为太子,说一定会好好培养太子,所以老臣才做了那么多事。”
“老臣知道有过分之处,不敢抵赖,但求皇上看在先皇后的份上,留老臣一家的性命!”
冯学海又爬过来抱着杜阳的腿,“太子,臣是为了先皇后啊!”
“……”
呵,连先皇后都扯出来了。
冯学海怎会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怎会不明白,有朝一日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
他不过仗着皇帝对先皇后和太子的情分,有恃无恐而已。
皇帝越发生气。
“挑唆太子仇视武将,挑起朝堂文武之争,侵占国库资源,在战略储备物资上做手脚,你这是为了太子之位?”
“冯学海,你想当权臣,想把太子掌控在你手心里,可你知不知道,你是个蠢材!”
“连内忧外患都看不清楚,为了党争不顾大局,就算太子登了基,这江山在你手上也好不过两年!”
“朕若是信了你,现在东绥的大军恐怕已经占了边境城池,哪里还能安全地坐在这里,与你清算旧账?”
“……”
冯学海听了这话,犹如被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原来,他在皇上眼里,竟连一搏之力都没有吗?
皇上最后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沉声吩咐道:“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把这些证据好好审清楚,冯家所犯的罪,一桩都不可漏。”
“是。”
三司的人躬身应下。
这句话代表着冯家正式退出朝堂,轻则流放,重则砍头,冯氏一族再也翻不了身,连同冯家的所有门生都会血洗一番。
而冯家落败,代表着太子最大的助力也消失了,那杜阳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吗?
众人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日之后的朝堂局势。
但杜阳已经疯了。
他猛地把冯学海推到一边,扑上去又打又踢。
“都是你害了孤,都是你害了孤!你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为什么要害孤!”
说完他又跪下向皇帝哭诉。
“父皇!冯学海做的那些事儿臣真的不知情!儿臣一直都被他蒙骗了!”
“求父皇网开一面,儿臣以后一定听父皇的话,好好读书,好好上进,完成母后的遗愿。”
“父皇开恩啊!”
“……”
皇帝闭上了眼睛,根本不看杜阳。
其他众臣也低头藏起了鄙夷的眼神。
就算是撇清关系,杜阳这也太快太无情了吧。
享受了冯家这么多年的支持,如今一朝事败便把责任全都推到冯家头上。
难道一句被蒙骗,就能减少你的愚蠢吗?
这番当面翻脸的举动简直就像三岁小儿,一言不合就发脾气,毫无城府,更无稳重。
如此心性,实不堪当储君。
皇帝还没发话,杜阳哭着哭着倒是突然哽住了。
他全身颤抖起来,一个翻身躺倒在地,上半身止不住地抽搐。
“殿下?!”
众臣纷纷吃了一惊。
莫不是气病了?
倒是杜唯珉和逸王对了一个眼神,眸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