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相接,北云舌尖抵着齿缝磨了磨,微微扬唇:“别来无恙啊,苗半荷。”
女子微微歪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半荷好想你啊,竹先生。”
“你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北云低笑几声,“你凭什么觉得,现在的我会怕你?”
苗半荷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北云面前, 她如今的肉身比北云本体还要矮了些:“竹先生。”苗半荷拉起北云的一只手,轻轻握着,“你不想我吗?”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勾着北云的手心。
“竹先生怎么不说话?”
北云微微挑眉,笑道:“我怕我冲撞了你。”
苗半荷也跟着笑:“竹先生这话说的,半荷不怕。”她双手摸着北云的脖子,踮起脚尖,二人肌肤相贴,在北云耳边轻语,“竹先生啊,你回来,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狐耳微微抖了一下,北云推开苗半荷:“你想多了。我们不熟。”
苗半荷转而抱着北云的胳膊,轻声撒娇:“竹先生,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怎么能说和半荷不熟呢?竹先生这样,可真是伤透了半荷的心啊。”
北云同样轻声开口,语气冰冷:“你若是再这般粘着我,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什么。”她抬手,一指弹在苗半荷脑门,将其逼退一尺距离,随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微眯眼,眼神不屑,“现在的你,又能对我做什么呢?”
苗半荷捂着被弹的地方,咬唇道:“竹先生厉害了,瞧不上半荷了。”
“苗半荷,你就这般不长记性么?我不杀你,不代表我杀不了你。”北云轻嗤一声,拉着苗半荷进了月相天地之中。
苗半荷左右环顾,又看了看天上的血月:“这是哪里?你的领域?”
北云微微颔首,巧笑嫣然,狐瞳泛光:“还得多谢你,凑到我面前来啊,省了我找你的功夫。”
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苗半荷的脖子,将她凌空提着。
“苗半荷,你为何要杀我?因为植灵之岠,还是因为我体内的时间道纹碎片?”
苗半荷神色如常,一只手触摸着自己脖子的位置:“九尾媚术,不过如此。”
对于自己的媚术无用,北云倒是很能接受:“媚术不是我的强项。”
苗半荷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此间,她的眼中,逐渐泛起泪光:“我以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自命不凡,喜欢玩弄别人,后来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玩弄的棋子罢了。”她耸肩,眯眼看着北云。
“你呢?你也不过是他人的棋子,你我都是棋子,又何必动手呢?”说完,她垂眸,看着“地面”上倒映的自己,略显狼狈,“我苗半荷只有玩弄别人的份,还没有他人玩弄我的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帮我一次,把我杀了吧,连同意识一起。”
北云瞳孔微缩,缓缓开口:“苗半荷,你很好。”
她的语气很平静,语速慢慢的,表情也没怎么变。
苗半荷却听出了其中真挚的赞美,她这一次是真心地笑了:“北云,你懂我,你懂我,这就够了。北云,杀了我吧,解脱我吧,我厌倦了,真的厌倦了。”
苗半荷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有自己的骄傲。
北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抬起双指,向下一压。
苗半荷被空间中突然出现的黑色手臂逐渐包裹。
北云听见她死前对她说:谢谢。
月相天地没有关闭,北云站在血月下,垂首看着镜面之中的自己,呼吸时快时慢。
就这般,过了许久。
听说常山和海云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就叫常云。北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是端着茶杯,直到茶水冰凉,才回过神来,她看向无骨剑:“他们这是生了个我?”
无骨剑:?
“北云你神经病吧?你脑子里装的啥啊?”无骨剑有些无语,“这明显是想你了啊。”
“他们的孩子叫常云……那不就是我吗?”北云嘟囔道,“既然生了个我,我就去看看吧,别是个丑八怪。”
无骨剑欸欸欸了半天,北云已经走远了,他叹气,跟了上去。
孩子满月抓周那天,常山大设宴席,广邀四方好友,北云化作一只蝴蝶,混在人群之中,飞进了常府。她先是在整个常府溜了一圈,这才寻找那小孩子的身影。
海云抱着自己的孩子,瞧见一只蝴蝶突然落在襁褓上,和常山打趣:“云儿真招人喜欢,连蝴蝶都喜欢。”
常山看上去没有多高兴,更多的是疲惫,只是应了一声。
他还生着气呢,海云非要取名叫常云,他怎么说都不管用!
襁褓中的婴儿注意到了那只蝴蝶,本能地伸手去捉,被蝴蝶躲开,眨眼间蝴蝶便消失不见了,婴儿不知是怎地了,突然哭啼起来。
海云吃惊,连忙哄她:“怎么好好地哭了?不就一只破蝴蝶嘛,没了就没了,哭什么啊。”海云哄了半天不见停,将孩子递给常山,“你来。”
常山长叹一口气,接过孩子。
北云停在屋檐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看了会儿,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