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富察贵人大葬,后宫刚好举行太妃祭典歇的一刻,槿汐与安玲容听着各宫各处的太监宫人们来报上琐事。
甄嬛跪得久了,只觉得膝头酸麻不已,见别的嫔妃们并无进偏殿歇息的样子,便招了招手示意浣碧带上药酒,跟着自己往偏殿去。
浣碧扶着她出来,低声道:“小主的膝盖不好,经不得这样长跪呢。”
两人正说话,安玲容恰好扶了槿汐出来,打算往偏殿更衣,见了甄嬛便道:“是不是膝盖受不住了。你先去偏殿歇一歇,我叫人端碗八宝甜汤来给你,再涂点药酒。”
甄嬛摆手道:“生了孩子之后到底是不如从前了,玲容妹妹悄声些,别让人拿住了话柄说我不敬神佛。”
甄嬛这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近日皇帝因前朝的事情,脾气也喜怒无常,如果旁人知道甄嬛因为跪在佛前而犯了膝头酸痛,不知又有多少是非呢。
安玲容知她言下之意,叹道:“……罢了,前朝大臣们这样做,皇上到底是伤心的。”
甄嬛没有搭话,虚情假意的挽着安玲容的手要进偏殿,忽然听得里头有窸窣的低语声。
二人见有人在,一时也不便进去,正转身要走,却听得依稀是三阿哥和齐妃在说话。
齐妃温声软语劝道:“累了这么几天,喝点参汤提提精神吧,我已经准备了热水,敷敷脸,精神些。”
三阿哥似乎很不耐烦:“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我得赶紧去礼堂守着。
我这个长子不在,像什么样子。”
齐妃很是心疼:“这辈子就是被长子两个字困住了,你又不是铁打的人,但凡多歇一歇又怎么了?”
三阿哥看了眼齐妃,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片刻,有脚步声逐渐迫近,继而开门声响起。
安玲容与甄嬛站在阶下,指着远处的宫殿似乎说着什么。
三阿哥见了她们,便是一脸孝和谦恭的样子,拱手道:“安妃娘娘,菀嫔娘娘好。”
他似乎有些紧张,“两位娘娘怎么在这里?”
安玲容从容笑道:“本宫正和菀嫔说,从这里望出去对面的琉璃瓦颜色特别亮,在祭拜期间似乎不太合适,得蒙上白布才好。”
三阿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看了眼两人的脸色,:“那儿臣立刻去办。”
他说罢,匆匆离去。
檐外有细雨蒙蒙,三月的紫禁城仿佛融在了在暗灰色的烟雨之中,一片哀色凄凄。
安玲容回到殿中,宝绢正与宝萍着人派发午后歇息时喝的银耳莲子羹。
其他宫过来帮忙打杂的宫人们仿佛预知跟着安玲容身边的人混,日后可能会有的荣华锦光,亦格外奉承,直如众星捧月一般。
可惜,安玲容还没休息太久,就被苏培盛喊了过去。
路上,她也得知了皇上为什么动怒。
因此安玲容心下也有些吃紧,便赶紧吩咐了轿辇随着苏培盛去了。
养心殿中极安静,宫女太监们都伺候在外,一个个鸦雀无声地垂手侍立着,生怕皇帝的雷霆之怒牵扯到他们。
安玲容扶着苏培盛的手下了辇轿,示意宝绢和宝萍候在阶下。
她才步上汉白玉台阶,便已听得皇上的震怒之声:“朕的难处?你们如何能懂得?全是没心肝的东西,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出去!”
安玲容候在殿外,只见两位老臣面面相觑,狼狈不堪地退了出来,见了安玲容,便躬身请安:“安妃娘娘万福。”
安玲容微微颔首,并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甚恭敬。
她看着两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尊重与恭敬,原也不在一时。
她缓缓步入殿内,彼时正值午后,醺暖的风被紧闭的窗扇隔绝在了外头,阳光亦成了映在窗上的一缕单薄的影子,缥缈无依。
皇帝仰起头躺在冰凉的椅子上,一脸疲累。
安玲容笑道:“皇上这样仰面躺着倒好,从来人只看自己脚下的路,却很少望望自己的头顶上方是什么。
以致乌云盖顶都不知,还在匆匆赶路。”
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倦意:“你来了。那朕发脾气,你都听见了,怕不怕人?”
安玲容走近他身边:“天子之怒,四海战栗,臣妾当然怕。
何止臣妾,方才两位大人走出去,战战兢兢,如遭雷击。
臣妾想,他们真的是害怕了,也只有他们害怕,朝廷上下才都会敬畏皇上,不再把皇上当成曾经的年轻君主。”
皇帝舒一口气,以手抵上额头:“容儿,朕这些年也老了不少。”
安玲容从身后搂住皇帝,感慨良多:“哪有的话,臣妾从未见过皇上如此雷霆之怒。”
她从案上取过珐琅描花小钵里的薄荷油,往指尖搓了点蘸上,替皇帝轻轻揉着额头。
“皇上对着外人发发脾气就罢了,可别真动了怒气伤肝伤身。
依臣妾来看,皇上今日做的是高兴的事呢。”
皇帝闭目沉吟:“朕怎么高兴了?”
安玲容抿唇一笑:“这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