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津岛家。
津岛修治大咧咧地躺在大餐厅的桌子上,身下是他本应一生都无法逾越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父权的10cm高台,叹道:
“嘛嘛,根本就是普通的房间和普通的桌子嘛。”
说罢,他还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从桌子的中间滚到了左侧,又滚到了右侧。
二叶亭枫坐在榻榻米上曲着腿,身后靠着画了山水的袄障子,手里上下抛着一枚窃听器,说道:
“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而已。”
津岛修治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地翻滚着,仿佛在举行什么郑重的除秽仪式。
半晌,大约是滚足了圈数,他才停了下来,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和二叶亭枫手中一模一样的窃听器。
他先是把窃听器举到了眼前看看,又放到耳边听听,甚至还放进牙齿中间咬了咬,才道:
“呐呐,我说你啊,到底是什么人啊?”
能在小小年纪就看透人心的津岛修治,自然很聪明。
需要海里逃生的任务、被注射过改变身体素质的药物、在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经历,饶是津岛修治对于世界的了解再少,也能明白眼前这人的来历不凡。
更不用说这人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津岛家,又在那些经常被使用的房间内外藏起了共计36枚窃听器,还能把他直接偷走却没有受到追缉。
唔,虽然父亲他们大概会以为他是自己离家出走的?
二叶亭枫闻言轻笑,从身上摸出一副蓝牙耳机扔给了津岛修治,说道: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然你自己听一听?”
说着,二叶亭枫也给自己戴上了一副。
津岛修治伸出猫爪,在空中一抓,然后学着二叶亭枫的样子戴好了自己的耳机。
【幸治,你是说,你弟弟是被黑衣组织的人带走的?就是那个据说杀了上野直良的黑衣组织?】
津岛修治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一旁微笑不语的二叶亭枫。
【父亲,今天高桥议员传唤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好事,结果竟是这么一件要命的麻烦事!
原来那个留在修治桌子上的乌鸦画,就是黑衣组织的标志!
高桥议员都告诉我了,等他高升之后,继任的青森县议员本该是上野直良,都已经内定好了,毕竟上野组的势力您也知道。
但是上野直良却在这个当口死了,就死在那个黑衣组织的人手里!
父亲,如果修治是被他们带走的,那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那個组织的。】
津岛修治抿了抿嘴,鸢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
【嗯......可我怎么听说,上野直良是死在那个他极其宠信的地下黑医手里?】
【父亲,听高桥议员说,那地下黑医就是黑衣组织的人,只是卧底进上野组罢了。
据说当天夜里,那地下黑医和他们的狙击手里应外合,用狙击作幌子,实则是引导上野直良服下黑医的毒药。
结果您也知道,上野直良连他的心腹管家都没等到,就咽气了。
而那个狙击手当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地下黑医也在被关押的途中跑掉了。
父亲,黑衣组织的手段残忍狠厉、诡计多端,实在是不可与之为敌啊!】
津岛家长子的声音太过恳切焦急,听起来甚至像是破了音。
室内一片寂静,无论是窃听器这一头,还是那一头。
良久,才听得津岛家的家主盖棺定论道:
【幸治啊,你说得对。
无论修治是自己离家出走也好,是被那个黑衣组织或是其他什么人带走也好,他不守规矩离家已是事实。
津岛家容不下这样的污点。
去取我津岛家的族谱来。】
窃听器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之幼子津岛修治,自小体弱多病,今年春寒,不幸染病,卧床七日不起,已归三途川上。
......修治啊,这样你就算是为了守护津岛家的荣耀和体面作出了牺牲,足以弥补你陷入黑道的罪恶了。】
二叶亭枫嗤笑了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耳机。
津岛修治耳机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鸢色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失落或是难过的情绪,但却在二叶亭枫向他走近时张开了双臂,并在被抱起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二叶亭枫的臂弯上。
“我要改一个名字。”
“好。”
二叶亭枫用宽大保暖的风衣将小少年包裹起来,两人悄悄地离开了这间见证了津岛修治无数次胃疼的餐厅。
“那我要改成......二叶亭修治?唔,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大概是太长了些?二叶亭治怎么样?”
即便是带着一个孩子,二叶亭枫依然洒脱自如地穿梭在津岛家宅邸的阴影里,几个闪身就躲过了仆人们的视线,翻墙而出。
“才不要,感觉读起来没有二叶亭枫好听。”
“那么自己取一个姓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