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安抚边境百姓之事要紧,可陛下如此亲入险境,为免也太冒险了些……”
“可若不亲自前往,陛下又如何能亲见其况。”
今日之行,治粟内史显然意见颇甚,只是当时同远侯在场她不好表露太多。
今夜花非若是特意将随行的治粟内史邀入堂中议言,又为免同远侯揣测他与治粟内史单独成会,遂留了荀安在侧,好叫这次商议显得不那么正式。
“毕竟是在她的辖境内生了这么大的兵祸,同远侯欲有所掩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就如内史所言,朕若不亲自前往,如何能见民况如何。”
虽然心中仍然担忧不已,但女帝亲言如此,荀安也只得乖乖顺从。
“臣郎自然也知陛下之意,只是年初时陛下方于海上逢险,臣郎实在惶恐……”
而说起年初那维达劫持女帝的险事,治粟内史也不敢多言,便只好在旁沉默。
然对此,花非若却是淡泊,“凡事皆有其险,先前就是因为朝廷对边境过问得太少,才生此起义之祸,而今亡羊补牢,但成终善其事。”
古往今来,没有一场起义兵祸不是生于统治者对百姓的漠然无闻,朝廷之上粉饰太平,江山之下百姓成哀,上位者不闻不问,统治之下压迫终成爆发。
或许他此一行也未必能尽解边境百姓挣扎求生的困境,但凡事总不能逃避,只有亲眼见过后,才能明白何为帝权之重。
次日一早,天色初明之时,花非若便已在银焰骑护行之下简骑出城,同远侯本欲伴行,花非若却以上容城中不宜久日无守为由,将她遣回了上容城中。
没了那武侯相伴,花非若果然觉着自在了不少,且随护在身边的是自己熟悉的银焰骑,便也令他心安了许多。
“西北近涵安岭一带是此番兵祸源起之地,匪首楚贞退守涵北后,仍有另一支叛军留驻于澜下。”
驾马缓行着,花非若一边看着手中地图,一边听着余萧与自己分析形势。
澜下此城恰好座于涵安岭与涵水之间,与楚贞跨涵水两岸一南一北,正好堵在望北群山与取龙关之间,而再往北行便是昭国之境了。
“叛军恰处于月舒与昭国边境之间,确实难办……”
这么个位置,若是直接出兵,那叛军只要北出了月舒国境则追击不得,且若稍有不慎招惹到了昭国,届时恐也将引生不少麻烦。
“那涵北楚贞,与澜下叛首亦是同盟?”
“两军相隔如此之近,若非是同盟,必生争端。”
花非若思索着,将地图又递还给了余萧。
“有他们盘踞在此,百姓岂得安生,且涵北离取龙关太近了……”
说着,花非若揉了揉眉心,又默然思索了起来。
“眼下涵安岭一带情况着实棘手,而同远侯所掌长容军又需得留意着西漠……”
余萧低言分析着,治粟内史在旁听着也是愁重。
花非若叹了口气,“长容军若动,势必打草惊蛇……”
花非若在脑海中快速的计算了一下兵力——他此番入凛州带了银焰骑轻骑三千,取龙关下银焰骑属还有三千重骑,另有玄镇营三万屯兵,而据同远侯所述,眼下最大的叛首楚贞手下兵力大约不出一万,澜下傅云借涵安岭山势为掩,城中守兵仅有两千。
若是对战的话,他的兵力那是绰绰有余,只麻烦的是若要调取龙关守兵则必渡涵水,定会打草惊蛇,根本截不住他们北逃的路。
若是调善州守兵自群山渡来倒是正可北截,不过就是时日要得久一点……
见花非若思索久矣,余萧和治粟内史两人都在旁细细揣摩着女帝神色。
“陛下欲出兵攻打叛军?”
花非若回神,却犹豫着并没有立即回答治粟内史。
虽然以北方兵力收拾这俩叛军头子算是绰绰有余,可他若是真要出兵的话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同远侯!
作为镇守北方多年的武侯,曲悠从年初便追这两支叛军到了眼下年末,虽平了境内之祸,却也没能将叛军收拾干净。
而他今日还正拒绝了同远侯同行,接下来若是直接出兵端了这俩窝子,那岂不是将同远侯的脸打的太响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花非若即又头大了起来。
思绪绕进了死胡同,花非若索性也暂且罢了出兵攻打的打算,一叹道:“眼下还是先安抚百姓要紧。”
长容城之北再行三百里,便是国中不折不扣的边疆荒地。
自出了永安镇以来,凡于路上看见的百姓,皆不见半分欣喜,他们大多已饱受战祸之苦,故远远的才听见了马蹄声,便已惊慌的逃避,然平原之上了无遮掩,他们便只能蜷缩着身子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骑兵列队奔走之声渐缓,那抱着孩子的母亲蜷缩的身子更战栗不已,眼瞧着旌旗落影已近于眼前,哪怕不回头,她也已然感受到了身后影幕沉沉,像是有一堵厚重的铁墙向自己逼近而来。
尚隔着十余步,花非若便看出了那个女子蜷缩的身影已抖若筛糠,便抬手令止了部队继续行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