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翻身下马,大步朝后城临时搭建的新营走去。
杨庭早早便在帐外等候,见状急忙上前相迎:“殿下!”
“现下情况如何,”萧棠掀开帘子,环顾了一圈帐内的将士,“细细说来!”
屋内打头的两位将领是后城守将,契独突袭谁都未曾预料得到,后备三营都被临时调往前线,如今后城只剩余四营兵力,边城守将战死,城池失守,殿下受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已经在这里讨论了许久都未能拟定出方案。
杨庭身为参军,昨晚留驻后城,瞧着时间流逝越发心急如焚,知道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便急忙派人回府通知太子妃。
那两位将领面面相觑,都没有答话。
他们对于一个年轻女人参与战事谋划只觉得荒诞滑稽。
即便这个女人是地位尊崇的太子妃。
杨庭瞧见他们还是一副犹豫踟蹰的样子,急得心里直冒火:“张将、王副将你们还在耽搁什么,太子妃殿下问话呢!”
萧棠坐在主位上,自知他们在想什么,肃声道:“本宫既是太子妃,又受掌太后盘龙印,殿下行征边城,将帅印托付本宫,本宫今日既坐在这里,便是要临时充任行将,太子殿下如今生死未卜,尔等不及时与本宫商讨对策,反倒支支吾吾,迟迟不报,这是何意!”
杨庭见到萧棠动怒,忙在一旁劝道:“张将、王副将,太子妃殿下少时师从符虎将军,自有乾坤运转于心,你们皆由殿下提拔,此时贻误军机便是让殿下久处水火啊!”
张筒和王缀听闻此话无言反驳,统帅遇险,他们群龙无首不敢轻易做决策,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未必够砍。
想至此,他们只能暂时摒弃偏见,屈膝请罪。
萧棠没有时间与他们继续周旋,沉声道:“战况细说!”
张筒从地上起来,道:“契独与柔竭联合突袭,太子殿下安排边城百姓一律移入后城,石将军现下防守北城,等待平北都护府的援军。两个时辰之前,探哨来报,边城城池失守,守将战死,太子殿下被敌军围困在失城与边城的旷野之中。”
两个时辰之前。
萧棠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目光微沉。
她看向桌上临时堆起的沙盘,道:“如今后城剩余多少兵力?”
张筒回道:“原边城一营二营常驻军中毒移入后城,太子殿下调取三营兵力补缺,如今后城只剩下四营两万兵力。”
“契独兵力呢?”
“最少七万。”
萧棠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一旁地王缀抬手使劲搓了搓脑袋,声音也染上了些许急躁,道:“现下两军兵力悬殊,敌强我弱,此战难打啊。”
萧棠冷声道:“兵力不足,便以谋战为上!若是战战都难打,难不成战战都投降?”
王缀面色赧然,嗫嚅不敢说话。
她看着沙盘中边城附近的环境,道:“中毒的将士有多少?”
“三万余人。”
张筒担心太子妃是想让这群病士上阵,皱眉道:“太子妃殿下,这三万余人是食用了投毒的饭食,现在别说上阵杀敌,就是让他们拿刀都未必能拿得起来。”
萧棠的目光始终落在沙盘上,闻言道:“本宫何曾说过让他们上阵杀敌?只要他们能走会动,就不能弃之不用。”
张筒还是有些迟疑:“可是程都护如今正在往漠西增派援军……”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萧棠抬眼看向张筒,“平北都护府调军最早也要在后天才能到。”
她直起身,面色不豫:“边城守将战死,太子殿下腹背受敌,现在群龙无首,士气低迷,耽误一瞬息便有一瞬息的危险!”
王缀和张筒相视一眼,知道萧棠此话说得不假,只能抿唇颔首。
萧棠拿起一旁的长杆,指着沙盘道:“边城敌军被太子截断,入城敌军不会太多,张将与王副将各调八千常驻军,分别攻打东西城门,剩下四千将士随本宫做冲锋,从南门直驱攻入,三万病士全部充入旗手,到时由本宫亲自派人调令。”
王缀与张筒微愣,不解为何要病士充入旗手,他们见萧棠面容肃严,只好拱手应道:“是。”
萧棠看向管集,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管集看向一侧铜漏:“申时六刻。”
“申正天便会暗下来。”
萧棠看向众人:“现下列队整装,边城城门速战速决。”
*
狂风搓着冰碴从将士身上刮过,带血的盔甲如同寒冰又冷又硬。
梁定策率领着残将伏在遍布雪泥的壕沟之中,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
边城已经被前锋所破,所幸城墙箭矢已经被射空,他们只要能咬牙拦住冲锋的主力,在此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尚可有机会夺回失城。
梁定策屈伸着僵硬红肿的手指,肩头的伤口已经被冻得麻木。
将士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晨起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冷酒提神暖身。
漠西寒风砭人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