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戎珵一直等到夜里才见到许宴知,他坐在廊椅上靠着柱子睡熟,身上被人披一件绒袍。
许宴知回院,付白掌灯。
走上台阶,付白随意一瞥,略惊道:“大人,好像是小陆大人。”
许宴知脚步一顿,侧目一扫。
付白说:“小陆大人从回来就一直在这等大人回来,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他走了呢,竟还在这。”
“大人……”付白看向许宴知,等她发话。
许宴知目光未停留太久,抬腿迈入门槛往里走,嗓音淡淡:“让他进来吧。”
付白先进屋将蜡烛点燃,提着灯笼走到陆戎珵跟前轻轻拍他肩膀,“小陆大人?”
“小陆大人?”
陆戎珵眼皮动了动,醒了。
付白朝他笑一笑:“小陆大人,大人回来了,让你进去呢。”
陆戎珵连忙站起身来,绒袍顺势滑落,他下意识一把捞住,愣了一下。
付白见状道:“这是吴大人的衣袍吗?吴大人何时来的?”
陆戎珵摇头:“我不知道。”
“小陆大人怎么等到现在?天都黑了。”
陆戎珵一默,摇摇头。
付白不再多问,掌灯引他进去。
“大人,下官回来了。”
许宴知正批阅公文,头也不抬只平平应一声,“嗯。”
陆戎珵抿抿唇,莫名紧张,半晌没再开口。
“从白日等到天黑,你是为了在我面前演哑巴吗?”
陆戎珵急忙道:“不是的,大人。”
许宴知抬眼扫他,“想说什么?”
“大人,你可还在生下官的气?”
许宴知倒是笑了,“我就这么小气?”
“没有,”陆戎珵摇头道:“下官从未这样觉得。”
“下官只是担心大人会……会……”
“会给你穿小鞋。”许宴知接话。
“不是的!我是怕大人不愿意再带着我了,因为我妄加揣测还怀疑大人。”
“行了,”许宴知淡淡一句:“若是为了此事你就先回吧,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整顿好明日好当值。”
“带你不带你你也是监察御史,你有自己的公务要忙,还能一直跟着我做事不成?”
“再者,我没那么小心眼。”
“倒是你,记挂着这么一点小事就等到现在,何必呢?”
陆戎珵双肩耷拉下来,精气神一泄,“大人,下官真的很怕会被大人厌恶。”
许宴知笔一顿,“……”
一声轻叹,“没有厌弃,你回吧。”
陆戎珵站在原地,良久不言。
许宴知迟迟没听到他走的动静,微蹙眉抬眸去看,这一眼便瞧见陆戎珵红着眼眶正盯着她。
许宴知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生你的气,也没有厌弃你。”
陆戎珵摇摇头,没说话。
许宴知放下笔扶额,当初旁人是如何评价陆戎珵的?说他外柔内刚,瞧着柔和没脾气实则行事有度,雷厉风行,手段凌厉。
这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顿了片刻,斟酌道:“今日并非故意避着不见你,我也不知你会等我到现在。”
“白日同太子殿下在朝乾堂说事待得久了些,又设宴请了朝乾堂的女先生们所以回得晚,并非故意晾着你。”
“至于此前的事我从未生过你的气,也没有厌弃你的想法,你莫多想。”
“大人,真的吗?”
“真的。”
陆戎珵似是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点点头,眉眼间的可怜巴巴才消散不少。
许宴知没忍住,问:“你在外行事也会这般吗?”
陆戎珵面不改色,“让大人见笑了,我也只是在大人面前会这样。”
“那吴大人面前呢?”
陆戎珵摇头:“大人和吴大哥不一样,大人是我入仕的原因,也是我为官路上的指引,更是我下定决心要一生追随的人。”
许宴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了,别说了。”
“回吧。”
“大人还不回吗?”
“我处理完这些公文再回。”
陆戎珵又是一默,许宴知猜到他想说什么,道:“不用你陪,”她一瞥陆戎珵搭在手上的绒袍,“你回来还没同吴大人好好说几句话吧?”
“去把他的衣袍还了吧。”
陆戎珵垂眸看一眼绒袍,“那我先告退了,大人莫要太辛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