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的东西很多,除去每日用到的饭碗,还有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是林然亲手画的样式,逢年过节时,她还会为寒酥作画。
还有那数不清的玩具、梳毛的宽梳,柔软的厚垫,等等等等。
“一同葬了吧。”
……
林然病了一场。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
林然自小体格康健,什么弱症不足一概没有,偏偏这场风寒让她病了许久,直至宫中除夕宴前方病愈。
林然拢着画珐琅的海棠花鸟手炉,神情有些淡,雪暖不敢高声,怕惊扰了林然,只是安静地递上管事送来的账册。
“福晋,文扎管事来了。”
文扎知晓福晋大病初愈,不敢多耽误功夫,极快地回禀了各处年礼走动。
“还有就是……”文扎管事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吞吐道,“奴才听闻兽园里新诞了几只猫崽。”
林然一怔,摇头道:“去吧。”
文扎略一打千儿,退了出去。
雪暖劝道:“福晋喜欢,为何不要呢?”
林然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只是道:“为了我的病,耽误了你们两个出去的日子,等年后你们便去吧。”
雪暖呐呐应是,她其实不急着出去的,福晋病着,她怎么有心思离开。
“去瞧瞧晚饭如何了。”
胤禛从外面回来,吩咐道。
说着,他将斗篷挂好,又换了常服驱散身上的寒意,方敢到林然身边坐下。
“瞧这是什么。”
胤禛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白玉猫摆件,递到林然的手中,“我觉得这枚倒有些寒酥的神韵。”
不似旁人完全不敢提起寒酥,胤禛态度自若,“给你拿去当个镇纸吧。”
林然握在手中把玩一阵,赞道:“确实有些寒酥的模样。”
胤禛心中一松。
能平静地提起寒酥,这是好事。
“刚刚文扎还想着让我再养只,他是好意,可惜了。”
可惜她只能辜负。
胤禛了然,林然若只是将寒酥当个取乐的玩意儿,再养只猫儿自然能解了这份悲痛。
但林然对寒酥投入太多感情,早将其当成家中一份子了——谁会因着失去一个家庭成员,就找个人来代替呢?
“寒酥到底也算寿终正寝,无病无灾的,我该高兴才是。”林然幽幽叹了口气,猫到了老年极容易病痛,像寒酥这样健康无忧地走完一生,也算难得的福气,“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胤禛摇头,将人拥在怀里,“你无事我才放心。何况你我夫妻,彼此牵挂是应该的。”
林然亲手葬的寒酥,当日又痛哭一场,着了风还心神不宁,夜里便烧起来。
好在胤禛夜里警醒,伸手一摸觉察到林然身子滚烫,立时叫了府医来看病抓药。
熬好的汤药是胤禛一勺勺喂进去的。
知她心中悲痛,胤禛这些天一改往日沉稳,每日都要同林然说好久的话,上到朝中大事,下到几个弟弟的蠢事。
胤禛硬是回忆了九、十、十三从小到大的趣事,散值归来便讲给林然听。
林然虽伤心,却没误了手中的事。
无论是隆科多与李四儿,还是隆科多与刘棐,亦或者阿芙蓉,这三件事混在一起,林然把握住康熙对隆科多不耐的时机,将其层层引爆。
举子,嫡妻,du品。
这三样处处是雷,尤其康熙召见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后,知悉吸食阿芙蓉的后果后,心惊恼怒不已。
大清建国才多久,竟出了如此丧心病狂之法,若真如了他们的意,便是动摇国本根基的大事。
相较而言,举子之死与隆科多的殴打举子与宠妾灭妻之举倒都不算大事了。
隆科多嫡妻赫舍里氏的娘家仿佛才知道自家的姑奶奶被欺负到这种地步,赫舍里氏的母亲与几个嫂子上门关怀备至。
赫舍里氏虽知娘家不过是面上关切,却还是借力与隆科多和离。
她想得清楚:回到娘家还能活着,最多不过受些冷言冷语与磋磨,她还怕这个吗?
赫舍里氏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岳兴阿。
隆科多迫于当下的舆论与康熙的不满,同意了和离,否则以他混不吝的性子该休妻才是。
他往刘棐老家送了一大笔银钱,又同意了和离,再将自己名下两个庄子拨到长子名下,方保住了李四儿。
康熙不爱盯着臣子家事,隆科多是他表弟又是他小舅子,李四儿亦未显露狠毒的心肠。于是康熙对隆科多保下李四儿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日后别闹得太过就是。
何况康熙的怒意全都落在了江南,江南的官员被清洗了大半。底下人都蠢蠢欲动,空了这么多位子,若不能推上去几个自己人,实在亏啊!
林然神情淡漠地处理着粘杆处与自己手中几项产业的杂事,对于阿芙蓉被禁还有来路追寻十分关心。
至于府务,多是交给了文扎管事与张嬷嬷。
她只做个总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