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扬州卫。
因扬州是大周盐税重地,故扬州卫区别于其他卫所,扬州卫隶属两江总督府,不在都司辖下。
扬州卫下辖五个千户,每个千户一共1120人,除有品级官身,在籍军士5600余人,一般卫所下辖三个千户。
今日,所有卫所千户以上,被正三品指挥使张家辉给叫到卫所公堂,商议关于年节留守官军名单一事。
刚被提调不到十日至扬州卫的指挥使张家辉,居中正坐,他的背后则是一副宽大的扬州辖区舆图,下首左右两侧是扬州卫所各级官长。
卫所公堂人员济济。
计有指挥使同知贺池(正四品,加勋区别品级)、指挥使佥事宋保(正四品,加勋区别)、
卫镇抚、五位千户及知事。
指挥使同知贺池,微微转眸,羡慕地望了一眼居中正座的指挥使,心中不无感慨一句:跟对了人,升官就像跟玩儿似的,眼前这位爷,信国公亲兵出身,十年间从一位百户升至如今堂堂的正三品指挥使!
张家辉环视一圈,挥手示意一名知事开始。
正八品知事伍峪朝诸位上官一拱手,而后,脸色有异地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轻咳一声,道:“五个千户所,今年留守军营和巡视江岸者,由贺合千户负责,其余四位千户所属,于今日休沐,至明岁元月八日卯时三刻归营,逾期不归者,军法处置。”
伍峪话落,除了左千户贺合外,其余人等,无不是愕然地望着知事伍峪,难道伍峪和左千户有龌龊,不然如何这般整他。
按卫所惯例,扬州卫五个千户,前后左右中每年轮换值守,而整個扬州辖区又分东南西北中,把守着扬州辖区河道的肥差,为妨照顾到下面所有的千户,故而每年又会顺位调防。
如东左南右西前北后中中,变成东右、南前、西后、北中、中后换关防,也就是说,五个千户所五年轮回原位置。
去年是伍峪的左千户留营值守,今年又是他?
扬州卫所老好人宋保,瞧见贺合面无表情,忙呵呵地一笑,道:“伍知事,是不是搞错了,我记得今年该轮到吕骅的右千户才对。”
伍峪涨红着脸色,只能朝贺合讪讪一笑,示意不是他的主意。
张家辉脸色一沉,自己才刚刚提调到扬州卫,下面的人就要折腾?张家辉大眼一瞪,冷哼道:
“有何不对,上年是东面关防千户留值营房,今年轮到西面千户,明年便是南面,这本就是扬州卫旧例!”
随着都指挥使话落,除了伍峪和贺合两人脸色不同,一人羞愧的低下头去,一人则是脸色铁青。
其余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只能假装喝水掩盖一二。
如此一来?岂不年年都是贺合的人留值营房?
好在这时,外面急冲冲闯来一道暴喝传禀,打断了众人的遐想。
“禀指挥使,营外有绣衣卫番子拿了钦差印信,请见指挥使。”
众人神色一怔,大过年的竟还有钦差下江南?
张家辉神色一喜,暗道一声来了!国公爷嘱咐得没错。
“速速有请!”
不多时,王洛带着两名伯爷亲卫,三人大踏步走进扬州卫所公堂。
“某乃西宁伯、钦差正使下属,绣衣卫南指挥司千户王洛,诸位大人有礼了,事情紧迫,某便长话短说。”
甫一进来的王洛抱拳环视一圈见礼,而后从怀里掏出钦差印信,并崇德帝给伯爷的一道调兵密旨。
知事伍峪快步上前恭敬接过,而后轻交给新来的上官张家辉。
王洛等那名知事接过,便急声道:“西宁伯有令,命扬州卫调齐所部兵马,即刻进城,不得有误!”
张家辉接过钦差印信与天子密旨,匆匆确认一翻,便将之转递给贺池和宋保二人,而后暴喝一声。
“都听到了,尔等速速下去,留下足够的守营人马,其余人等,随本将进城听候钦差调令,本将只给尔等两刻钟,军法司替本将数着时辰,有所延误者,军法从事!”
同知以下,纷纷神色一凛,起身抱拳接令,转身出去点兵去了。
王洛抱拳,朝正在亲兵的伺候披甲的指挥使道:“指挥使大人,我家伯爷说了,请您进城后至府衙一见。”
片刻,扬州卫整座营房,回荡起一阵急速的战鼓声响,以及掺杂着官军们凄厉的喝骂声响,
……
半个时辰后,扬州各城的官道上面,烟尘滚滚,人马嘶吼,有识货的扬州军民,一眼瞧出扬州卫的牙旗竟然也出现了。
这是扬州兵营指挥使亲自率军进城了?
张家辉脸无表情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心底却是一阵波涛汹涌。
自己临下扬州时,国公爷耳提面命